我接著給姐姐打電話,卻始終沒有人接。畫面裡的我焦急而痛苦地蜷縮牆角,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焦灼。
從那個格子裡出來,我的心情有些沉重,姐姐被她的愛人背叛了嗎?
我繼續在前面走著,卻是越走越黑暗,越走越荒蕪。前面是一個格外黑暗的格子,我在門口就有無窮的寒意,我咬著牙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下午的三點,我在美國的診所剛接待完一個來訪者在休息,接到了姐姐的電話,那時國內是凌晨三點,一般姐姐不會這個時候找我的。
姐姐的聲音在靜謐的背景下格外清晰:“喬喬,在忙嗎?我想你了。”
姐姐很少這麼直白地和我說話,我笑道:“不忙,怎麼還不睡覺?”
“還有工作要做。”姐姐的聲音很溫柔,“喬喬,以後工作不要太拼,你一直很優秀,是姐姐的驕傲,也是爸爸媽媽的驕傲,不需要再和自己較勁去拼事業了。保重身體,姐姐希望你能一直快快樂樂,開開心心的。”
“姐。”我啞然失笑,“你怎麼這麼嘮叨?開始和我講人生大道理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沒有,”姐姐的聲音有些微顫,“就是忽然想你了。有點後悔,不該讓你跑那麼遠,一個女孩子孤身在外,沒人照顧,想見你也見不到。如果我們還像大學時在一個城市就好了,隨時都能見面。”
“是我不好。”我嘆了口氣,“怪我這麼多年,只顧著讀書,忽略了你。我們是姐妹,本該陪伴在一起。爸爸媽媽走了,我們是彼此在世間唯一的骨血親人,也是唯一的依靠。可是我讀書讀傻了,只想著向前沖沖衝。”
“不是的。”姐姐急忙打斷我,像和我說也像和自己說一般,“我也不想你留在我身邊,你該是無憂無慮的,不該摻雜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裡來。那是害了你,爸媽在那頭見到我也不會繞過我的。只是我很擔心,我想做的事,不知道能不能做完,如果做不完,要不要你接著去做?”
姐姐的話像是自言自語,我不禁問道:“姐姐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格子裡畫面上的我有些著急,而站在局外觀看的另一個“我”,此刻卻有些頭暈腦脹,好像又有什麼要呼之欲出,一個沉悶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說的沒錯吧?你已經看到了你想看的,姐姐被惡人欺辱,被人拋棄,你還不覺醒嗎?為什麼不給她報仇?你這個軟弱的女人?”
是“她”,她又要衝破我的身體出來?韓牧之也曾經和我說過,給自己催眠,很有可能把“她”招來,在脆弱的體質下被她反噬,那樣這個世界上就多了她,而少了我。
“你走開,我不需要你出現。”我低低說道。
可是她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似乎有種無形的力量在推著她衝破我身體的束縛,畫面裡姐姐的聲音越來越不清晰,我有些焦躁,低吼道:“你滾開,不要影響姐姐和我說話。”
“還有什麼好說的?該聽的你都聽了。你該付諸行動,把姐姐的仇報了。而不是坐以待斃,做個慫包。聽我的,去殺了那個譚恩明,他是直接的兇手。”那個聲音像鬼魅一樣。
“你夠了!”我低吼道,“你就知道殺殺殺。當初不明真相去殺趙黎川,後來又是陸曾翰,現在又要殺譚恩明。你知道屁大一點線索,就去殺個人。你倒是副人格不用擔刑事責任是不是?但你的良知呢?你枉殺了人不會心痛嗎?”
“我讓你殺的,哪個不是該殺的?趙黎川就算不是兇手,也是個負心人,陸曾翰玩弄你於股掌,甚至想殺你,譚恩明是真兇,你為什麼不去殺?而且,那也是姐姐的交待,她不是說了嗎,她做不完的事,你要去做!”“她”的聲音越發清晰,臉孔也開始漸漸成形。
不好,她又要取代我了。我該怎麼辦?我看了眼四周,什麼都沒有,空空的抓不到任何一樣東西可以反擊。怎麼從催眠中醒來?
我想到了讓自己疼痛,只要我疼了,她就會跑了。可是我想撞牆都沒有一個可以撞的地方。我又去掐自己的手,可是我的胳膊好沉,意識裡的我指揮不了現實的我去傷害自己的手,這可怎麼辦?
眼看著她的臉一點點逼近,情急之下,我的心一橫,狠狠咬了自己舌頭一口,鹹腥的味道。我痛得大叫,所有的黑暗和那張討厭的臉都向後快速退去,“譁”地一聲,我從催眠的夢境裡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