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怎麼證明對你的感情,”陸曾翰有些無措,扶著我的肩一片懇切,“我只想把我有的,都給你。”
“簡直是荒謬。”我用力掙開陸曾翰的手,“是不是你習慣了用錢砸?我從來沒有過錢,但我也不稀罕錢。”
恰好電梯來了,我一個箭步邁了進去按了關門鍵,陸曾翰眼疾手快,跟著我鑽進了電梯,他無奈地看著我:“可喬,你到底要什麼?”
“我想要你對我坦白,對我誠懇,對我是真的有感情而不是套路。這些你能給嗎?”我直直看著陸曾翰的眸子,想看進他心裡去。
陸曾翰躲開了我的目光。電梯在沉默中到了一樓,陸曾翰帶著我向停車場走去,途中他給那個馬律師去了電話,告訴他我們先走。
坐在車上,陸曾翰和我依然沉默。車開回了北路街,但陸曾翰沒有把車開進小區,反而繼續向前繞了兩圈,到了以前我們曾去過的那個平臺,可以看到遼遠的大海。
南城的海,總是隨處可見的。彷彿一個不留神,就能觸碰到礁石。那拂面的海風,有時可以清心,有時卻撩撥的人心亂。陸曾翰的車停在了平臺上,還記得我和他第一次來這裡,我跳進了海里,把他嚇了一跳。現在想想,那個瘋魔了一般的自己,竟然也幾分不真實。
“可喬,”陸曾翰看著翻滾的大海,聲音很平靜,“我記得你剛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說過可以不在乎我做什麼,可以豁出去,甚至可以陪著我一起死,現在怎麼反悔了呢?”說著幾分自嘲般,“當初你在這裡跳了下去,那一幕我怎麼都忘不了,我告訴我自己,要對你好,要不辜負你,可最後,竟然是你辜負了我。”
陸曾翰的語調,是我從沒聽過的低落和失望,還有絲心酸。我的心也跟著震顫,可是,這不是我造成的。我抿唇搖了搖頭:“你在偷換概念。我是說過不在乎你做什麼,可是如果你連對我的感情都是用了手段,叫我怎麼相信你?”
“難道我對你的種種,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陸曾翰勾唇無奈地苦笑,“如果你到現在仍然感覺不到我的感情是真的還是套路,那我們也確實沒必要繼續下去了。”
他最後一句話讓我的心驟然疼痛,痛得幾乎要窒息,雖然我在嘴上說了好幾遍分手,可從他嘴裡說出來,卻格外錐心刺骨。難怪有人說,女人說分手,是為了被挽留,而男人說分手,是真的要分手。
我沉默了,也膽怯了,心裡的疼痛終究沒能讓我勇敢而堅持地說分手。我落寞地坐在了一旁的條椅上,半晌,陸曾翰也坐在了我身邊,看著大海,輕輕嘆了一句:“為什麼要走到這一步?”眼神裡竟然有幾絲我沒見過的茫然,在他的臉上,從來都是堅毅、明確,幾乎沒有現在這麼茫然無助的表情。
那一瞬間,我也跟著有點無措,為什麼會突然走到這一步?我也不明白,好像是我作的一樣。可我又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作。我的邏輯解釋不通了。
又過了許久,陸曾翰緩緩說道:“不論怎樣,馬律師那你還是要去一趟,那些東西你要收下,那是我的一點心意,也是對你的保障。”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很誠懇地說著,“但我真的不需要。你已經送我很多很貴的東西了,”我舉起了手腕,他送我的那塊香奈兒山茶花手錶,我都戴得膽戰心驚,我沒那個富貴命。
“那不算。”陸曾翰的臉上有絲尷尬的神色,“我們已經在一起了,不管你怎麼想,我總要給你些我該給的。”
這話聽起來怪怪的,什麼叫該給的?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就必須要給點貴重的東西嗎?否則就對不起跟著他的女人了?這是什麼直男癌?我忍不住勾唇笑笑:“不要有這個心理負擔,在美國,還有夫妻都AA的,何況男女朋友,本就是你情我願,不要摻雜太多金錢。”
“少用你那些洋鬼子理論。”陸曾翰悶聲哼道,“這裡是南城,除非是真的窮,否則男人的錢不給自己的女人,叫摳。”頓了頓道,“你是不是怕我的錢不乾淨?”
“沒有,不是那個意思。”我急忙說道。
陸曾翰說道:“我給你的東西,每一分都是乾淨的。你儘可以放心地收,不是我用黑錢買的,也不是遠航給的。”
“真的不是。”我看陸曾翰執拗於此,只好解釋著,“我承認,從我小學以後,就沒過過什麼好日子,受了不少窮。但是我從沒覺得窮有什麼不好,大概因為有姐姐,我知道了窮有窮的過法,也有窮的快樂。姐姐可以用簡單的食材給我做出一頓美味可口的飯菜,也可以用偶爾得來的零錢給我一個驚喜。所以窮的日子對我來說,反而很快樂,因為太容易滿足了,一點點改善,都能讓我快樂好久。吃頓好的能快樂,學費交上能快樂,生日有個雞蛋能快樂。現在我又自己工作有收入,我已經很滿足,我不知道要錢來做什麼。你要是給我錢,不但不能給我安全感,反而是對我的壓力。”
陸曾翰一時不知說什麼應對,半晌才笑笑:“真是奇怪的理論。頭一次聽說錢能帶給來壓力的。”說完彷彿陷入了思索,過了很久才說道,“看來你有一個好姐姐,讓你沒有後顧之憂,讓你沒有陷入沒錢的苦惱。”
他猛然提到姐姐,我的心顫了一下,韓牧之的話不覺浮上了心頭。我細細觀察著他的表情,說道:“是的,我有姐姐,是我最大的幸運。是她讓我過著雖窮卻不知人間疾苦的日子。”
“聽你這麼說,你姐姐真的不是一般人。對了,怎麼從來沒見你們來往過?”陸曾翰也在細細打量著我的表情。
“她很忙。沒時間來南城。”我簡單地回答著,心裡卻是一點點下沉。
“有時間的話,希望能見見她。”陸曾翰的這句話說得竟然小心翼翼。
我的手腳開始寒涼,嘴唇也有些不自然地微顫:“你想見她嗎?”
“想啊。”陸曾翰聲音輕快地說道,“你的家人,尤其是你姐姐,我自然巴不得想見了。不過還是看你的安排,沒必要冒昧。”陸曾翰很自然地把話頭掐了。
我的心稍微緩了緩,卻更加迷茫,他到底是不是像韓牧之說的,接近我是為了見到姐姐呢?剛剛平復一點的心,再次波瀾起伏,我站起身來:“回去吧,我有點冷。”
恰好手機響了,楊意澤的電話,我急忙接起來,他讓我有時間去趟刑警隊,鄒昱凱是自殺的,有些他生前心理治療的報告,希望我能去幫著看看,做個心理分析。我順便和他聊了聊,這個案子也算結案了,只不過還有些細節的疑點,比如鄒昱凱說自己和肖巖冰的案子有關,但怎麼有關的,也不清楚。此外他自殺的手槍從哪來?畢竟槍是管制的,更要細細追查來源。
我和楊意澤聊了許久,掛了電話,車已經開到了小區裡。我跟著陸曾翰上了樓,剛才楊意澤的問題還在盤旋,我隨口問他道:“鄒昱凱說和肖巖冰的案子有關,可肖巖冰不是賀小敏爸爸殺的嗎?怎麼和他有關呢?”
“記不記得肖巖冰死之前,是穿了什麼出去的?”陸曾翰邊換衣服邊問道。
“一件雨衣。”我說道,記得陸曾翰以前還說過,能讓愛潮牌的肖巖冰穿上這麼一件又舊又醜的雨衣也是不容易。
“你也知道,肖巖冰是寧肯淋著,也不會穿那麼件雨衣的。可那天他偏偏穿了,穿了還被監控拍到,兇手也穿著那件雨衣被你看到,就是想讓人誤以為兩個人是一個人,混淆肖巖冰遇害時間。可是這些,賀小敏父親是做不到的,別墅內一定有個內應。”陸曾翰徐徐道來,“我們頭天晚上上南淇島的時候,就故意有人制造恐怖氣氛,講南淇島上有女鬼,本來肖巖冰是要住中間的屋子,最後因為鬧鬼住了邊上,邊上沒有探頭,所以他下樓就神不知鬼不覺,要不是你的繪畫分析,還發現不了肖巖冰出去。”
我點點頭:“這些我能理解。可是,你的意思是鄒昱凱讓肖巖冰穿上那雨衣的,他怎麼做到的呢?”
“他那時就用的次聲波發生器,只是頻率和強度調整到合適的程度,讓肖巖冰處在麻木的狀態,當時監控不是看到他下樓一下嗎?我相信他就就是利用那一下,對肖巖冰發出指令的。而受次聲波控制的肖巖冰肯定是他說什麼立即像機器人似的執行了。”陸曾翰回答道。
我不可理解地說道:“可是,你是怎麼想到次聲波發生器的呢?”
陸曾翰勾唇笑了,道:“因為那天,不少人都做噩夢了。如果一個兩個做噩夢也就罷了,我聽到的所有人都像中邪似的做噩夢,那就不是迷信能解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