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忽然楊意澤的手機響了,楊意澤接起來之後,表情變得非常驚訝:“什麼?不去了?白隊,這——”話沒說完,電話那頭已經結束通話。
楊意澤氣憤地把手機揣進兜裡:“媽的,有錢了不起啊。找來個什麼律師,說現在沒證據證明陳晨的死是次聲波發生器導致的,鄒昱凱並不能作為兇殺案的嫌疑人被強制配合警方問詢,要等他精神狀況好了再問。”
我舒了口氣,我是實在沒把握能幫得上警方的忙,這樣正好。可是如此一來,警方就白折騰了,眼睜睜看著嫌疑人沒法詢問。不由問道:“那怎麼辦?真的要等他狀況好嗎?他要是一直狀況都這麼激動怎麼辦?”
楊意澤皺眉道:“回刑警隊再說,看白隊怎麼安排。鄒士釗有點能量,白隊說他除了找來律師團隊,還找來了媒體,要是瞎寫一氣,警方會很被動。反正詢問也不急在一時。”
我和楊意澤回到了刑警隊,白隊他們也趕回來了,部署著下一步的任務:“密切監視著鄒昱凱的一舉一動,決不能讓他跑了。鄒士釗現在是緩兵之計,下一步一定是想辦法讓鄒昱凱跑路。另外趕快聯絡法醫和痕檢專家,怎麼才能證明陳晨的死是次聲波造成的,而不是摔下去導致的。這決定著殺人兇手是鄒昱凱還是彭子昊。第三,再次審問彭子昊,把他和鄒昱凱的關係來龍去脈搞清楚,這個辛老師協助。”
我沉默著出神,白隊他們也許不知道那個送來次聲波發生器的人是誰,但我知道,一定是陸曾翰或者是他派來的人。當初他從陳晨家衛生間鏡子後面拿出的東西應該就是那個次聲波發生器,他早就知道了原委,卻一直不肯告訴警方。但現在有兩個問題我想不通,一個是上次在鄒士釗的舊房子裡,鄒昱凱喊叫著要什麼東西,還說救他,陸曾翰最後扔給了他,那個東西就不大,是不是就是次聲波發生器?如果是的話,陸曾翰明明已經還給了鄒昱凱,又是怎麼拿到的?第二個問題,陸曾翰為什麼這個時候選擇把次聲波發生器給警方,按照他的聰明和經驗,他不會不知道在無法確定次聲波發生器是殺人兇器的時候,如果鄒昱凱有激烈反應,警方無法強制帶走他配合調查。為什麼還要這麼做?他的目的是什麼?
我正在想著,楊意澤推推我:“辛老師,想什麼呢,白隊和你說話呢?”
我看向白隊,白隊問我:“你是想到什麼了嗎?”
我想了想,對白隊說道:“那個提供線索的人,應該也是個內行的聰明人,他為什麼會在明知你們無法帶走鄒昱凱的情況下這麼做?”
白隊怔了一下,摸著下巴思索道:“是啊,為什麼?”半晌沒有結果,乾脆地一揮手,“先不管這些,按我剛才說的去做。”大家都各自領命而去。
我跟著楊意澤,在監視器裡看他繼續審問彭子昊。找到了次聲波發生器,彭子昊的嘴巴沒那麼硬了。他很乾脆地交待了自己和鄒昱凱的往來。他本來是跟著陳晨跑走私的,陳晨做印度和菲律賓一帶,負責的是洽談,談好了以後交給她的上線去聯絡去怎麼發貨接貨,但是陳晨的語言不過關,開始找了幾個翻譯,但都不稱心。直到兩年前他的出現,作為陳晨的助手,每次透過藍芽耳機準確地能幫陳晨同聲翻譯。陳晨很看好他,慢慢的兩人從工作關係發展成了男女朋友關係。
直到今年中秋節後,南淇島發現了女屍後,陳晨就總是疑神疑鬼膽戰心驚的,那個時候,一個人聯絡了他,帶他見了鄒昱凱,鄒昱凱讓他在衛生間的鏡子後面放一個東西,並和他說,放了那個東西后,陳晨就會說出一些秘密,並承諾給彭子昊好處費。彭子昊答應了。從那以後,陳晨果然更加神神叨叨的,總說夢到鬼,或者見鬼了。但也並沒有說出什麼秘密。
“那後來怎麼會發展到殺人?”楊意澤問道。
“後來,Z城交貨那次,陳晨耍了手段,她知道印度那邊並不是誠心合作,但還是竭力說服遠航這邊的上線同意這次生意,結果被印度坑了貨,還差點讓緝私警逮了。鄒昱凱生氣了,就想弄死陳晨。我當時以為他是隨便說說的,後來他讓我裝修書櫃,說給陳晨一個教訓。我想四樓摔下去,也不會很嚴重,他又答應給我許多錢,我就同意了。”彭子昊說得一臉汗,“誰曾想,那天早晨,我下樓倒個垃圾的功夫,再上來陳晨已經死了,我嚇壞了,問鄒昱凱怎麼辦,他讓我把陳晨放在書櫃上,然後離開,用遙控器遠端遙控書櫃,這樣陳晨就可以做成自殺的樣子。我們兩個都能脫罪。我也怕啊,屋裡就我和她兩個人,我慌了神,就全按他說的做了。”
楊意澤問道:“陳晨手裡的藥是怎麼回事?”
“也是鄒昱凱告訴我的,說為了做的真一點,就把藥瓶塞到她手裡,讓人以為她是極度恐慌,才自殺的。”彭子昊說的流利。
“是嗎?”楊意澤冷笑了兩聲,暫停了詢問。
走到了隔壁,和我說道:“辛老師,你在監視器裡都看見了,這傢伙真會推的乾淨,現在看陳晨自殺這條是瞞不住了,又找到了次聲波發生器,乾脆全推到鄒昱凱身上了。說的都是狗屁不通的玩意兒,什麼四樓摔下去沒什麼事,他摔一個試試?他腦殘麼?”
“是。”我點頭,彭子昊是在說謊,即便鄒昱凱想殺陳晨,他為什麼會同意?就為了錢?但他的賬戶並沒有大額資金匯入。再者陳晨的藥瓶裡,早就換了氯胺酮,陳晨還吃了,這一段他也不交代,企圖矇混過關。
“辛老師,這傢伙太能編了,但我們又沒有實錘的證據駁斥他,你有什麼建議嗎?”楊意澤急切地問著我。
我翻看著上次彭子昊畫的8CRT圖,之前分析完後就放在刑警隊存檔,今天來詢問之前我取了出來,又細細看了一遍,我對楊意澤說道:“你去問問他,死了的那個男人呢?你不想報仇嗎?”
“怎麼這麼說?”楊意澤眼睛發亮,“你看出了什麼?”
“我曾經說過,他的畫裡,雖然畫的是陳晨,但投射出來的是個男人,我剛才又仔細看了一遍,他畫的男性的投射,筆觸雖然熟練流暢,說明他對這個男人很熟悉,但是構圖虛無,筆力輕浮,並不實在,尤其在五官的表達上。說明這個人要麼和他感情淡泊,要麼就是去世了。但如果感情淡泊,他就不會在畫陳晨的時候還忍不住有這個男人的投射,那麼就極有可能,這個男人不在世了。”我指著畫面說道,“你看,這裡,這裡,筆力都輕柔的很。另外,剛才我在聽他講述的時候就有疑問,鄒昱凱說,用次聲波發生器能讓陳晨疑神疑鬼,說出一些秘密,那關彭子昊什麼事?難道有秘密是彭子昊也想知道的?”
楊意澤點頭:“是,剛才我也覺得奇怪,彭子昊的描述,他像個傀儡似的跟著鄒昱凱,但他的目的是什麼?他和陳晨本就是男女關係,能讓他們反目的,不是為了錢就是為了仇,錢的話陳晨對他不吝嗇,就只能是仇了。”楊意澤一拍桌子,“好,我現在就去問他。”
說完,楊意澤大步走進了詢問室,看著彭子昊說道:“老實點,是男人,就敢作敢當。你是個聰明人,但警察也不是傻子。”接著緩緩說道,“死了的那個男人呢?你不想報仇嗎?”
彭子昊聽到這句話,臉色一下變得慘白,臉上的汗珠一顆顆滑落了下來,抿著唇緊張地看著楊意澤,楊意澤又加了一句:“那個男人,對你很重要吧?你的事,我們已經都查清楚了,你說還是不說,決定著對你的量刑。藥是你換的,次聲波發生器是你放的,裝修也是你做的,不管是不是你主謀,你都逃不了合夥殺人的干係。如果情有可原,我們會酌情考慮的。”
彭子昊的表情有些痛苦,扶著額頭想了想,終於下定決心似的說道:“好,我說。”接著緩緩開始了交待,“我小的時候,在菲律賓生活過一段時間,那時認識了個朋友,叫李成彬,玩得很好。後來我回到國內,又和他在一個城市,他很照顧我,為了我和別人打架,在我沒工作的時候,他把賺的錢都毫不介意地給我花,我的父母對我都沒這麼大方,他們嫌我沒出息不會賺錢,說我是個廢物,不像哥哥那麼能幹。他是唯一一個不會看不起我的人。”
“但是他的境況也比我好不到哪去,沒讀什麼書,打點工,錢是上半月有下半月沒的。後來有一天,他特別高興地告訴我,他找到了一份工作,給一個女人當翻譯。你們應該猜到了,那個人就是陳晨。”彭子昊的眼裡滿是痛苦和狠厲,“可是他幹了不到三個月,就失蹤了。我怎麼也找不到他了。”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忽然想起了南淇島的男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