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墳位於大黃莊村東頭,因為掩埋著戰亂時候的烈士英靈而得名,其實沒多少墳塋,骸骨都在地下,地上種的是高粱。
四九年後,有人在一顆百年大黃連樹下象徵性的修了椅子墳,算是給後人留作紀念。
藉著月光和莊稼地裡農作物的掩飾,林多多穿過一塊塊青紗帳般的天然屏障高粱地,走到大黃連樹下。
剛站定,沈明慈就雙手插兜,從晃動著穗子的高粱地裡走出來。
“咦,你怎麼在我後面?”林多多納悶,她沒覺得身後有人跟著啊。
沈明慈有些哭笑不得,“你真行,背後跟著我這麼個大活人你都不知道,這要是遇到壞人可怎麼辦?”
林多多訕訕地吐了下舌頭,說:“要不是為了見你,我也不來這鬼地方呀。”
沈明慈抱肩,靠在椅子墳的背,把一管暖到發熱的膏藥遞給林多多:“這是我從老家帶來的特效藥,對恢復面板擦傷有奇效。”
“謝謝。”林多多接過膏藥。
沈明慈手插回兜裡,“說吧,找我什麼事兒?”
“我……”如果他今晚只是送藥的,沒有別的話要說,林多多不知她該如何開口了。
沈明慈見小姑娘腦袋垂在胸前,以為她是害羞了,就主動說:“我明天要去別的地方插隊了,去的地方挺遠,到時候估計不能送你去上學,就想提前送你個禮物,祝你大學生活過的開心。”他從上衣口袋裡拿出個東西,遞過去。
林多多接過來,開啟,藉著明晃晃的月光一看,是一張存摺,存款居然有七百多元。
粗略看了下時間,是沈明慈四年前下鄉到潞縣至今攢下的鉅款。
林多多狐疑地抬起頭,“沈同志,你這是什麼意思?”
沈明慈手又插回兜裡,“你一個人去京都上大學不容易,這點錢拿著,到那裡買個日用品什麼的方便。”
“用不著!”林多多有些生氣的塞沈明慈上衣口袋裡,“我要你的錢幹什麼?雷鋒同志也不帶你這麼侮辱人的。”
“別誤會,我這可不是白給你的,”沈明慈把存摺重新給林多多,“我看出來了,你不是一般姑娘,這七百塊錢當是我的投資,以後你做什麼生意算我一份兒。”
切!
他這又是找藉口當活雷鋒,報答救命之恩的吧。
“想在我這兒投資的人多了去,你啊?排隊等著去。”想到前世他那些大男子主義作風,林多多徹底生氣了,把存摺扔在沈明慈腳邊,轉身就走。
可走了沒幾步,想起自己的話還沒說,就停下腳步,扭頭問他,“為什麼你沒有回京都?”
沈明慈踢著腳下的狗尾巴草,無所謂地笑笑,說:“我家老爺子不老實交代問題唄。”
林多多又問:“那你以後還有機會上大學嗎?”
沈明慈聳聳肩,“估摸著是不能了。”
“哦——”林多多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猛地抬起頭,用嫌棄地口吻說:“那你把我你送的衣服還給我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沈明慈狐疑地俯身,湊近林多多的臉龐,想要看清她的表情。
很平靜,波瀾不驚,甚至於有些淡漠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