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心的疼痛傳來,卻不及心中的恨意萬分之一。
……
那日,花蟬衣拖著斷掉的雙腿,抱著她死去的兒子,被粗魯的村民用石子丟著,罵著,艱難的爬離了花家村,因為天氣炎熱,一下午的時間,雙腿的傷口便爛掉了,招引來了爬蟲啃噬,又癢又痛。
她靠著沿路乞討,吃野草,居然勉強活了十來天。
等到夏天第一片葉子落下,天氣入了秋,她的傷口已經潰爛的不成樣子。此時的她爬行到了一條小路上,一輛馬車緩緩路過,車伕見到她,停了下來。
馬車上下來了個身材修長的少年,停在了她面前。少年一身玄衣,外披一件白色繡暗紋的大氅,模樣俊美,宛若謫仙,就是周身氣質太過冰冷,仿若一座冰山。
難得有人見到她沒躲開的,花蟬衣死死的抓著這人的衣襬,也沒廢話,嘴唇嗡動,艱難的開口道:“求大人,給個解脫吧。”
她活夠了,真的活夠了!!
她這輩子註定翻不了身了,與其如此生不如死的活著,倒不如死了。
對方沉默了片刻,只緩緩吐出了一個字:“好。”
“多謝大人。”她從未想過,自己苟且偷生了十幾年,最後會死在一個陌男子的手裡。
而他這一生殺人如麻,倒也不介意多替這麼一個可憐人解脫了。
耳畔響起了清脆的拔劍聲,花蟬衣心中卻是說不出的輕鬆。
死了好啊,死了就再也沒有幹不完的農活兒,受不盡的辱罵,再也不用寒冬臘月的被養在豬圈裡,被逼著吃酸臭的豬食苟且偷生,再也不用被那個傻子夫君醉醺醺的罵著賤人,扯著頭髮一下接著一下的牆上撞。也不用感受肋骨是怎麼被人活生生砸斷是什麼滋味兒!
這一劍刺下去,不知道有沒有繼父用燒紅滾燙的烙鐵從她腳後跟穿過去,在地上拖著的時候疼。
回想起一生,後悔之事不計其數,不該將花小蘭當成親妹妹,不該全心全意的對花家人,最不該的,就是當年被賣到青樓裡,想盡辦法逃回來!
哪怕做個人儘可夫的窯姐兒,至少日子還有個盼頭。
再不濟,總比如今強。
一劍穿喉,花蟬衣唇角卻露出了一抹解脫的笑意,眼前最後浮現的,是她躺在血泊裡,來不及叫聲孃親的兒子,她們母子終於能擺脫這個地方了。
若是,若是能重來一次,她一定,一定讓那些人死無葬身之地!!
少年冷眼看著地上已經死透了的可憐女人,那雙永遠波瀾不驚的眸中,難得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他雙手沾滿鮮血,頭一次看見,有人笑著死的,嘆了口氣道:“今日,貌似是重陽吧?這女子大概是不遠處村裡的人,順路帶回去,埋了吧。”
這一日,秋風初起,魂歸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