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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安清點完後,再關商店外面的木窗,將鐵銷插進木質窗框的小洞裡,再從裡面插鐵銷,這是當時環境下防止小偷的安保措施。
關店門要兩把鎖,蕭安和一位蒙古族小夥子巴特一人一把鑰匙,每天清晨必須倆人都來時才能開門,這是縣供銷聯社給門市部規定的雙人同進同出的制度。
在門市部當售貨員的日子過得很充實,蕭安開朗勤快,蒙古族小夥巴特爽快麻利,倆人一起工作配合默契,天山公社農牧民都喜歡跟他倆交往。
漫長的冬季總算過去,轉眼間夏季來臨,長女伊鬱娉降生,小名品品,伊禮賢為女兒取此名之意是他在天山公社品味了人間真情和無法授業解惑的無奈。
蕭安坐月子後沒再去門市部上班,售貨員工作也由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代替。
這天清晨,小山村家家戶戶炊煙裊裊,伊禮賢忙著挑水劈柴,妻子蕭安揹著用布條子捆綁的女兒,忙著燒奶茶,鐵鍋裡的牛奶熬出一層黃色的奶皮,溢位香噴噴的奶香味。
五歲的兒子伊鬱鑫正跟哈薩克鄰居吾斯曼家的兒子哈力玩羊必石,當伊鬱鑫的羊必石碰倒了對方的羊必石時,就聽到他的小嘴炫耀道:“哈力,你的羊必石哈馬斯(全)被我贏完了。”
羊必石是連線羊腿關節的小骨,玩羊必石是草原上的民族孩童玩耍的一種賭博遊戲,猶如縣城的男孩玩翻紙片一樣。
腳底下畫個線,人站線上外與前方的羊必石保持一定距離,用你的羊必石碰到對方放在地面上的羊必石後並穩穩站住,對方的羊必石傾倒,就算你贏,反之不輸不贏。
這種類似賭博的小遊戲是草原孩子們童年的記憶。
在草原除了摔跤、扳手腕就是這種羊必石的碰撞遊戲了,單一而樂趣無窮,草原的孩子們百玩不厭。
玩耍一天的男孩們,每天傍晚時分回家前炫耀手中的贏來的羊必石數量是他們一天當中最得意的時刻。
公社書記賽力克騎著大馬來到伊禮賢家屋前,“籲”的一聲,跳下馬,把馬韁綁在門口的一根木棍上。
“嗨蕭老師,加格斯(好),伊老師,加格斯。”賽力克爽朗的聲音打著招呼。
看著賽力克一臉的喜氣,伊禮賢停下手中的活兒,雙手扶著斧頭的長把,深受感染,他開心問道:“要兒達西(同志),有好事?”
“縣上安排天山公社明天翻山送小麥,你去嗎不去?”賽力克指著南邊不遠處的烏孫山的汗騰格里峰興致勃勃得問道。
一聽要翻烏孫山,伊禮賢來了興趣,“翻山幹啥?塔馬夏兒去?(去玩耍嗎?)”
“送糧,給山那邊南疆的老百姓送糧,去嗎不去?”賽力克笑眯眯的徵詢他的意見。
伊禮賢望著忙碌的妻子,蕭安扭臉說道:“去吧,別擔心我跟孩子,這麼多鄉親照應著呢,你出去散散心吧。”
在天山公社居住了九年,這對年輕的支邊夫妻倆早就聽當地牧民說,山上有條通往南疆的牧羊古道,翻過去就是南疆的溫宿縣。
這條古道曾是當年古絲綢之路連通南北最重要的通道,還是穿越天山南北、連線古烏孫國與龜茲國之間唯一的一條古道。
酷愛看書的伊禮賢知道這段歷史,烏孫曾長期遊牧於敦煌、祁連間的河西走廊,後被大月氏滅國。
首領難兜靡也被殺死,兒子獵驕靡被當時控制西域的匈奴冒頓單于收養。
獵驕靡長大後,請求匈奴君臣單于領兵驅逐大月氏,將部眾遷至伊犁河流域立國。
烏孫的這段過往均被漢代張騫首次出使西域被匈奴所拘時所見所聞,聯絡月氏人夾擊匈奴不成後,漢武帝在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接受張騫“聯絡烏孫,夾擊匈奴”的建議,派其出使烏孫,此後,烏孫昆莫先後娶漢帝國的細君公主和解憂公主為妻,配合漢帝國擊敗匈奴,統一西域。
據天山公社的牧民朋友說,那是一個美麗的古道,美如仙境,但與一路美景隨行的是塌方、泥石流、高寒、飛石、高原凍土熱融沉陷、雪崩……
年近三十的伊禮賢跟隨賽力克等二十幾個漢子騎著各自的高頭大馬按照上級的要求,從天山公社出發抵達天山以南的溫宿縣破城子,全長大約120多公里。
在這條艱難的古道上騎著大馬,拖著糧食需要趟過洶湧殘暴的木扎爾特河,經過天山主脊上海拔3500米的哈他木孜達阪,何其艱難,可想而知。
大家整裝待發,五十多匹馬,二十幾位不同民族的漢子,伊禮賢看著自己跟相鄰的幾名牧民的馬褡子上裝的全是幹饢和酥油,還有兩三匹馬馱著是大鍋灶、菜籽油,一點羊肉都沒帶,難不成到時候用大鍋煮幹饢不成?
伊禮賢說出了心中的疑惑,賽力克哈哈大笑,賣起了關子,“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從上午12點開始出發,在50歲老牧羊人巴格達提的帶領下,這批馬隊晃悠悠朝東南方走去。
巴格達提曾在少年時就跟隨老父親來往穿行這條古道,對這條古道頗為熟悉,是這支馬隊的嚮導。
夏天即使再炎熱,草原依舊十分涼爽,雖然已經在草原上生活了八年多,可是伊禮賢仍對草原的一切都感到新鮮好奇,草原的美景他是看也看不夠。
在馬隊中間的伊禮賢高聲朗誦著“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天山公社書記賽力克知道,這是一首描寫西域風景的古詩,這些年,在晚上的掃盲班上,伊老師給他們教會了不少古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