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黑澤俊便帶著雪痕到花園裡散步。雪痕的注意力自然是不會集中在某一個固定的地方,她東瞧瞧,西看看,步伐總是跟不上前面的黑澤俊。黑澤俊走著走著,便後退了幾步,與雪痕並肩,慢慢的走著。黑澤俊跟雪痕保持一樣的步伐,他一直看著前方,像是有想要說給雪痕聽的話,卻又像是在自顧自的自語“雪痕小姐……或許,我可以叫你雪痕。這次請你過來,主要是希望你可以幫我一個忙。我想要掃清一些障礙,能幫助我不費吹灰之力掃清障礙的人就只有雪痕你了。”黑澤俊正說著,竟發現身旁的雪痕已經被落下了很遠。他不禁再次停下,回過身,重新回到雪痕的身邊,拉起雪痕的手,牽著她一起向前走“這樣,我應該就不會把你落下了吧。”說著,黑澤俊突然間又停下腳步,看著從不曾看著自己的雪痕說道:“邱若愚也是這樣帶著你散步吧,若是不牽著你,你會被弄丟吧……”話罷,他的眼裡竟閃過一絲說不出的悵然,拉著她繼續向前走……
“雪痕,只要你聽話,我不會傷害你的。只要你聽我的話……我不會讓這裡的人傷害你的。”說著,黑澤俊下意識的側過頭看了一眼雪痕,她仍舊是東張西望著的。黑澤俊搖了搖頭,笑著自語道:“我竟然指望你能聽懂我的話。真是笑話。”黑澤俊重新看向前方的時候,正巧發現丫鬟迎面走過來。丫鬟畢恭畢敬的走到黑澤俊面前停下,還未說話,黑澤俊便先開口說道:“是父親要見我吧?”丫鬟不敢做聲,點了點頭。“知道了。”黑澤俊冷冷的應了一聲,接著便看向雪痕柔聲的說道:“雪痕……”黑澤俊的話到嘴邊卻突然又咽了回去。
黑澤俊原本想著要帶著雪痕一起去的,後來一想,這樣不行。若是帶著雪痕去了,恐怕她就會被軟禁起來,那樣的話,她在這裡的日子便不會是現在這樣了。若是雪痕吃了苦,受了傷,自己還怎麼拿她去對付邱若愚?所以,他決定自己一個人去。於是,黑澤俊看著雪痕重新說道:“雪痕,你著這裡玩兒吧,我一會就過來。”黑澤俊將雪痕的手交到丫鬟的手裡,吩咐道:“你要牢牢的牽著雪痕小姐,寸步不離的照顧她。要是我回來的時候看見雪痕小姐哭鬧的話,你會怎麼樣應該不用我說。”丫鬟萬分小心的從黑澤俊的手裡牽過雪痕的手,緊緊的握著不敢有絲毫的差池,小心翼翼的說:“雪痕小姐,跟我一起玩兒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看著丫鬟緊緊的握著雪痕的手黑澤俊便放心的獨自離開了。黑澤俊從小跟父親黑澤正雄的關係便不像普通父子般親密。與其說他們是父子倒不如說他們像上下級更為貼切一些。黑澤正雄驍勇善戰,對於黑澤俊的要求也自然是希望他能如他一樣,無需學會別的東西,只要能制敵於死地就好。
黑澤俊平日裡的步伐彷彿是帶著風的,無論他的步速是快還是慢,似乎總是能透著一股滲人的殺氣。唯獨此刻,他的步速緩慢,感受不出一丁點的氣魄,甚至還透著一股柔和。黑澤俊慢慢的走到拉門前停下,沉默了片刻,便推開拉門直接走進去,在一位正在盤坐著看書的老人面前雙膝跪地,恭敬的喚道:“父親。”
黑澤正雄垂下拿著書的手臂,瞥了一眼黑澤俊,重新抬起手臂繼續看著手裡的書。見黑澤正雄繼續埋頭看書不理會他,黑澤俊也不急著去說些什麼,他安靜不語,低著頭,像是毫不在乎,又像是在等待著最後的審判……不知何時,黑澤正雄突然放下手裡的書,淡聲的說了一句“聽說,你笑了。”
“什麼?”黑澤俊一愣,猛地抬起頭。不過僅是片刻的功夫,黑澤俊眼裡的驚愕便全然不見,他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重新低下頭,冷聲說道:“父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哈。”黑澤正雄冷哼了一聲,說道:“任何人都可能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唯獨你,不可能聽不懂我在說些什麼。”“哈,還是父親瞭解我。”黑澤俊冷冷的一笑,接著說道:“父親放心,不過是我的一枚棋子罷了。”“棋子……”黑澤正雄嘴裡唸叨著“棋子”兩個字慢慢的起身走近黑澤俊……
“棋子……”黑澤正雄一步上前,一巴掌扇在黑澤俊的臉上。黑澤俊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不過,即便是這幅尷尬難堪的模樣,黑澤俊的臉上卻還是掛著一絲倔強的笑容。他蹣跚著站起身,說道:“她就是一枚棋子。”看著黑澤俊如此的狼狽卻還堅持著跟自己“辯論”的模樣,黑澤正雄深吸了一口氣,意味深長的說道:“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竟然也會那樣去笑。比起喜怒無常,喜怒哀樂中的任何一樣,都會置人於死地。沒想到,我黑澤正雄的兒子竟然也和別人沒什麼不同……這枚小小的棋子,還真是可怕啊……”
“若是父親怕了,便處置了她吧。”黑澤俊的表情很平靜,平靜的讓人猜不出任何的心思,平靜的,似乎不是再說跟自己相關的事。
“好,既然你叫我處置了她,我就隨你的意思去辦。”黑澤正雄一邊說著,一邊走回到原位,重新拿起手上的書,沉浸其中的看著。黑澤俊仍是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他,平靜的臉上依舊毫無波瀾。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起來,黑澤正雄將書頁一篇篇的翻過去,彷彿屋子裡就只有他自己一個人。黑澤俊目視著最初的方向,不說話也不打算轉身離開,就只是在原地站著。許久之後,黑澤俊先開口道:“父親,若是沒有什麼別的事,我先回去了。”話罷,黑澤俊便準備轉身離開。
“哈哈哈……”就在黑澤俊已經邁出一步的這一刻,黑澤正雄突然大笑了起來。黑澤俊默然的看著黑澤正雄,淡聲的問道:“父親笑什麼?”黑澤正雄一邊笑著,一邊再次起身走到黑澤俊的面前審視著他平淡的目光說道:“我以為,你會求我放過那個孩子。”“什麼?”黑澤俊不以為然的冷冷一笑,回應道:“我從來不會去求別人。為了一顆棋子,就更不會了。”“好!是我的兒子!”黑澤正雄笑著拍了拍黑澤俊的肩膀,接著說道:“你回去吧。隨便你怎麼招待那個孩子,我倒也想看看,我的兒子到底多麼的有制敵的手段。你去吧。”“那我回去了父親。”黑澤俊恭敬的向黑澤正雄鞠了一躬,然後便推開拉門離開了……看著黑澤俊頭也不回離開的背影,黑澤正雄合上了手裡的書,一遍遍的自語道:“雪痕……葉雪痕……好厲害的一枚棋子啊……”
黑澤俊返身向著花園的路走過去,一路上,他的手進屋成拳,似乎他並不願意這樣做,但是自己的手彷彿已經被層層的冷汗黏住,怎麼也伸展不開了。他的心臟和頭腦也彷彿都停止了運轉,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臉上火辣辣的疼。只是一個耳光而已,這對他黑澤俊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但是為什麼會越來越疼,為什麼會疼到他想要放聲大大哭出來。火辣辣的疼漸漸的蔓延黑澤俊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他只覺得自己好像已經開始變得暈眩,如醉了一般模模糊糊的走回到花園。在不遠的地方,他望見雪痕正將一朵一朵採下來的鮮花插在丫鬟的頭上笑的十分開心的雪痕,慢慢的,他一步一步向著雪痕走過去。雪痕正玩得不亦樂乎自然是不會注意到有人朝著自己走過來。倒是那丫鬟先看見了黑澤俊正朝著她們走過來,丫鬟猛地站起來,看著黑澤俊眼裡充滿了恐懼,雙腳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怯懦懦的正要開口,黑澤俊便先開口說道:“這裡不需要你了,你下去吧。”
“是是是。”丫鬟一邊連聲應允,一邊小跑著離開了,像是見了怪物一般。黑澤俊冷冷的瞥了一眼那丫鬟的背影,冷冷一笑,慢慢的向著雪痕走過去。黑澤俊走到雪痕的身邊半蹲下身子,凝視著沉浸在採花這個“遊戲”當中的雪痕入了神……不知不覺,黑澤俊只覺得有一抹溫溫的熱度撫上嘴角兒,他驀地回過神來,只見,雪痕正在抬手為自己擦拭著嘴角邊的什麼東西。黑澤俊緩緩的抬起手臂,手指在嘴角邊上一抹,只見,指頭上已經沾滿了鮮紅的血色。黑澤俊盯著手指上的血,不禁笑了起來。難怪,丫鬟看見他會像見了怪物似的急著逃開,他垂下那隻手臂,隨即,猛地抓住雪痕的手腕,問道:“你怎麼不害怕?我的樣子在你眼裡,難道不夠嚇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