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一入侯門深似海”,錢氏雖不是侯門,但身為五品紫府世家,它已經綿延了一千多年,論實力,論底蘊,都遠比華夏古代的侯門強大得多。
錢氏的主宅,自然也遠比那“深似海”的侯門大宅,要來的更加廣袤深邃。其佔地面積極廣,其中光是家奴數量便超過了萬人,家將也超過千人。
如此級別的家族,自然有一套完善的管理體系。
主宅西苑,因建築格局之故,這一片區域常年陽光較少,林木森森,雜草叢生,庭院更是因年久失修而顯得陰氣森森。
這並非是錢氏沒錢修葺宅院,而是西苑這一塊區域,向來是錢氏用來懲戒和發配族中犯錯女子的,有些類似於華夏古代皇室的冷宮。
一旦被髮配至西苑,未經允許,不得擅自離開,也便等於被家族放棄了。這代表著家族極為嚴厲的懲戒。
為何只發配女性呢?自然是因為男性族人若是犯了大錯,通常都會被髮配至家族礦場,承擔一些極為辛苦的勞作來作為懲罰。
此時。
這座平時鮮少使用的西苑難得被開啟,一個衣著華貴的美婦人被一群健壯僕婦押了進去,一把推到了地上。
這美婦人,赫然是錢氏當今大婦曹麗娜。
一直到被丟進院子裡,曹麗娜還沒回過神來。
她難以置信的瞪著錢勤宏,怒聲道:“錢勤宏,你哪來的膽子把我關在這破地方?我曹麗娜可是遼遠曹氏嫡女,你就不怕我母族兄弟叔伯來問責嗎?”
庭院外,錢勤宏負手而立,臉色陰沉如水:“曹麗娜,雖然關你禁閉是老祖宗的意思。但是本家主也認為,你的確應該待在這裡好好反省反省。至於你母族來問責……哼~我們錢氏還沒有好好責問遼遠曹氏呢。你們曹氏究竟是什麼門風家規,竟然能教養出你這樣惡毒的毒婦?!”
“我惡毒?你憑什麼說我惡毒?”曹麗娜臉色一寒,咬牙切齒怒聲道,“我堂堂曹氏嫡女,嫁與你這老鰥夫續絃,生出的兒子連家族繼承權都沒有。憑什麼錢學翰那死了孃的賤種可以嫡脈相承,哪怕他當不了家主,兒子,孫子始終在家主序列之中?咱兒學叡的資質血脈出身哪一點不如他?憑什麼就只能當個長老?!”
“嫡脈傳長不傳幼,不但是大乾所有世家遵循的傳統,更是大乾律例中世家傳承的明文律例。你,你你……”
錢勤宏抖手指著曹麗娜,差點被她的愚蠢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緩過一口氣,冷著臉斥道:“你當老祖宗為什麼定下這樣的規矩?一個家族要想傳承千年,萬年,最重要的便是團結和穩定!正因為有此不得逾越的嚴格傳統和律法,世家傳承才能綿延不衰,否則,世家內部動輒便是兄弟鬩牆,自相殘殺,內部失調,豈不早就亂了套?!”
“曹麗娜,我看你是中了曹幼卿那賤人的毒!”錢勤宏憤恨不已,“那賤人身為聖地天驕,不思本職為人類開拓領土,抵禦外敵,竟膽敢捲入變天風波。自己愚蠢取死倒也罷了,還敢妄圖利用你來操控我錢氏,企圖裹挾我錢氏也捲入漩渦!還當真以為我們錢氏好欺負嗎?”
錢氏好歹是一方五品豪強,族中能人不少,經過一番調查推斷,自然已經將曹幼卿的打算推測了個七七八八。
如今局勢未明,哪個世家大閥敢輕易站隊?一個弄不好,便是全家覆滅的結果。
曹麗娜聞言臉色大變,彷彿時至此時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那,那我叡兒怎麼辦?事情都是我做的,和他沒有關係!夫君,叡兒可是你的親生兒子,你……”
“哼~你還有臉提他?”錢勤宏打斷了她的話,指著她怒罵道,“若非你在背後慫恿,他又何至於滋生出不該有的想法?雖然他本人沒有捲入弒兄奪嫡的案件中,卻也因此受到你們的牽連。老祖宗已經下令,將他放逐去礦洞擔任小小主事,三十年不得踏入錢氏大門!”
“啊!那,那叡兒豈不是……”
曹麗娜跌坐在地,面色慘白。
她明白,“三十年不得踏入錢氏大門”不過是個好聽點的說法,說到底,學叡就是被放逐了。就算三十年後回來了,也只能是邊緣人物,再也不可能被家族重用。
早知道……早知道會如此,她當初就不該……
到底是多年夫妻,見她這樣失魂落魄,錢勤宏心中也是有一絲不忍。但想到她做的那些蠢事,他的心就再次硬了起來。
“無知婦人,妄圖動搖家族根基,終究害兒害己~你這後半輩子,就在這西苑好生反省吧~”
說罷,他一揮衣袖,便轉身離開了西苑。
西苑的大門在他身後緩緩關上。曹麗娜失魂落魄的側影,也隨之被關在了門後,再也看不見。
其實這一次,不但錢學叡受到了牽連,他錢勤宏也沒能逃過。
日前,老祖已經親自給他下了命令,責令他在五年之內完成家主交替更迭,原因便是他堂堂一個家主,連內宅都管不住,失威失德。
至於下一任家主,自然是祖制與律法中規定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錢學翰!
而從家主之位上退下來的錢勤宏,則會順勢進入家族長老會,成為一名光榮的錢氏長老。
……
錢氏內部的這一次風波,錢氏雖然極力遮掩,想要避免訊息外洩。可隴左郡的各大世家又豈是吃乾飯的?
這些傳承久遠的世家內部關係盤根錯節,錯綜複雜,這麼大的訊息哪有可能真的瞞住?
沒過多久,這件事就在隴左郡城內鬧了個沸沸揚揚,成為了許多人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