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初離開困司苑,腳步虛浮,有些渾渾噩噩的,沒想到心頭困擾了多年的心魔,竟是一場……笑話。
他微頓了腳步,抬頭看著天上的日頭正滿,冬日裡的驕陽似乎極是的難得,他勾了勾唇角,抬腿向前走去,離那困司局越來越遠,離那心魔也越來越遠。
隱匿在巷子裡的段長歌,白寒煙遠遠的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那一抹白衣消融在金光裡,沒有開口喚住他。
李成度抿了抿唇角,心裡還是有些擔憂,抬腿便要跟上去,卻被段長歌伸手製止了,他回眸瞥著一臉焦灼的李成度,淡淡道:“由他去吧,有些事還需得他自己去想明白,給他點時間。”
李成度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皺眉道:“可是,他一個人……”
白寒煙見李成度對喬初忠誠一片,這麼年,始終未曾離棄,不由得對他微笑道:“李成度,你放心,他會想明白的,喬初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只是時間問題。”
李成度聞言緩緩的垂下手,抬頭看著這一方天幕,撥開雲霧,不由得低低的嘆息,緩緩道:“主子這多年過得不易,他得委屈和心酸,我都看在眼裡,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一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如今他所能徹底放下,終究是好。”
回到段府時候夜幕已深,冬日得冷冽讓人越發的懶惰,白寒煙倚在段長歌的懷裡昏昏沉沉的睡去,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滿足的笑意,似乎他的懷抱才是世間最溫暖的歸處。
段長歌緊緊抱住她,伸手撫著她越發瘦弱的臉龐,心裡泛起一陣痛楚,目光向下略去,小腹已經微微隆起,可金蠶蠱的毒性越來越強烈了,她的身體也越發脆弱,她已經……撐不了多少時日了。
段長歌眸子絞著難以言喻的痛楚,低頭輕輕的吻住了她的嘴唇,不捨一般細細摩挲,又怕吵醒她的美夢,須臾便離開她溫軟的嘴唇,用手指撫著她的唇線,聲音低的幾不可聞:“寒煙,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騙了你,你會怎麼做?”
段長歌看著她的臉目光卻是微虛,似乎是看見她氣的鼓鼓的樣子,美眸裡繞了怒意,可依舊讓他喜歡到骨子裡。
段長歌笑了笑,越發收緊雙臂摟緊了她在懷裡,臉龐貼著她的臉頰,劍眉緊緊的皺起,似乎是忍耐著從心尖裡泛出的酸澀,聲音很淡,很輕:“寒煙,希望你能一直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即便有一天,我要離你而去,徒留你一個人在這世間孤零零的,也也要好好的活著,為了我,也為了我們的孩子……”
他收了聲,閉上眼,緊緊的抱著她,好像要把她揉進骨子裡,貪戀這一刻的溫暖柔情,而懷裡的女人此刻卻睡的香甜,對眼前男人的痛苦渾然不知。
“段長歌,你可真是狠心。”
一道女人怨憤的聲音忽然傳來,段長歌猛然睜眼向視窗看去,眼裡存了一抹警惕。
“是你。”
窗上的棉紙上顯出一個女人的身影裡,她的身影在房簷下的燈籠籠罩下,顯現無疑,那雙怨毒的眼即便隔著窗紙,段長歌依舊能感覺的到。
他有些嫌麻煩的皺了皺眉,抬手點了白寒煙的昏睡穴,攏了攏披散在鬢髮的青絲,細心的為她蓋好被子,才輕輕的轉身走出了房門。
門外,冬日夜裡的冷的刺骨,冷風呼呼地颳著人臉生疼,月亮花花地在頭頂上亂晃,淡薄得沒一絲人情。
“你來此處做什麼,為你安排了好了去路,你應該聽話。”段長歌臉上無甚情緒,眉目低垂並不去看眼前的女人。
“聽話?”
段長歌的一句話便讓靈姬的眼淚撲落落的掉下來,眼裡的痛楚似乎是扎心一般的,她上前一步抓著段長歌的手臂,咬牙道:“你難道真的如此絕情,我這般愛你,這麼多年始終如一,你竟然如此待我?”
段長歌睨了一眼她握住自己的手臂,不著痕跡的推開,轉身不願看她,淡淡道:“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再見無意,看在多年的情分,我會派人照顧你的後半生,你走吧。”
“長歌!”
靈姬忽然從身後抱住他的腰身,一張臉哭的梨花帶雨,肝腸寸斷:“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你難道這麼絕情?”
段長歌不耐煩的皺緊眉頭,伸手將她的手指一點一點的掰開,聲音低沉的近似冷漠道:“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用計對付寒煙,你害的她差點喪命,這筆賬我都沒跟你算,若不是顧念你替我做了一場戲,抓來寒煙,把真相抖落出來,將皇帝逼急了,此刻你怕是見不到我。”
“段長歌!”靈姬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叫喊著,眼睛猩紅,似乎發了狂:“若不是你不愛我,我又豈會做這麼多,你為什麼會對她這麼死心塌地,我究竟哪裡不如她?明明就是我們先遇見的,是我們先相知的,不是麼?”
“是又如何?”
段長歌輕輕看了一眼屋內睡的香甜的女子,淡淡一笑:“感情的事從來由不得自己,只有由著自己的心來選擇,今生今世……我的心裡已經滿滿的都是她,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