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老爺子強壓著心頭狂喜,微笑朝周巡檢說:“大人也聽見了吧?既然得到東溟派掌門老人家的吩咐,那莊某就大膽拿個主意吧……大人,就按你剛才說的辦:死的賠個三十兩銀子,傷的也各自賠償……”
他再得意地瞧著麻八:“然後在‘太平樓’擺五十桌和宴,如何?”
周巡檢猛力點頭:“麻八,我看就這樣吧!”
麻八早已經洩了氣,準備答應,可是鬼刀陳卻把麻八推到一旁,往前踏了一步。
“要是不答應,怎麼樣?”
鬼刀陳直視韓柏的眼睛。
亭子裡的空氣像一下子冷凝了。
韓柏迎受鬼刀陳那凌厲的眼神,他再次回頭瞧瞧師兄,尚天軍還是沒有任何表示。
尚天軍早就教過師弟怎麼應對這種場面,韓柏也都牢記在心,但這少年還是要深吸一口氣才能說出口。
“莊先生的主意,就是我派的主意。”
韓柏一口氣說完,然後挺直了胸口,腰間的劍柄也隨之提高了。
這意義明顯不過,鬼刀陳這時看著尚天軍。
“你剛才說,此事由你師弟一人作主?你只是陪著來?”
尚天軍當然明白鬼刀陳話裡的意思,他嘴角微笑,點頭。也就是說,今天這裡,只有一柄東溟的劍會拔出鞘。
鬼刀陳再次打量眼前這少年,他當然聽說過關於東溟派的一切,強勢崛起,威震江湖。可是他不信,武林上這些名門大派,名氣雖響亮,但不免都是靠前人累積的。
大家都是天天拿兵刃,大家都是兩手兩腿的人,他這口刀,可是出生入死二十幾年練出來的,鬼刀陳就是不相信有多大的差距,更何況面前是這個還沒有斷奶的小子。
“所謂名門正派,都是聽的多,真正有多強,難得有機會見識一下。”
鬼刀陳摩挲著雙掌。
在場不少人也都有這樣的想法,大劍派的傳說聽得多了,可是有多少成是真的,倒沒有親眼見過,然而有膽量用身體去驗證的,今天這裡就只有一個人。
鬼刀陳的挑戰意味已經非常明顯,可是韓柏似乎不像有迎敵的準備,反而在搔著頭髮,好像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他身後的尚天軍,看見師弟如此,並沒有表露半點擔心,反倒是有些不耐煩的模樣。
莊老爺子、麻八和其他人早就遠遠退開到亭子旁邊。
鬼刀陳眼見韓柏似未準備對決。綠林出身的他,不打算再給對方機會。
“領教了。”
聲音很小,也說得很快,只能僅僅聽見,也不帶一絲殺氣,但右手已經握住刀柄。
同時鬼刀陳腦海裡,已經在設定這式拔刀快斬之後的三種變化可能,但那柄長刀,只出鞘一半就停止了,而一生以快刀自豪的鬼刀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親身體驗何謂真正的“快”亭子內外那兩百餘雙平凡的眼睛,則更連那過程都看不見。
他們只看見結果:鬼刀陳的長刀只離鞘一半,刃面就給一柄滿布水紋的鋼劍貫穿了,劍尖繼而刺進鬼刀陳穿著棉襖背心的胸口裡。長刀就是這樣給釘在鬼刀陳自己的身體上,無法再出鞘半分。
握著那柄長劍的(本來應該說是“刺出這一劍的”可是眾人的眼睛根本看不見那刺劍的動作)自然就是那個像農村少年的韓柏。
很少人留意到:在韓柏的身後,尚天軍的左掌不知何時搭在師弟的右肩頭。
鬼刀陳的臉真的白得像鬼,眼睛也像看見鬼一樣呆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