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刀尖垂直刺下,電光石火之間,竟是準確無誤地刺在羽客劍的劍脊上,將其抹劍的勁力消去。
在如此高速的戰鬥中,以刀尖刺中敵人的劍身,堪稱神技。
楚江南竟然使出這麼難度高超的消法,向宗悟也是愕然。
他原本設想,對手必然垂刀下格,自己的“吞雲勢”就可緊接上挑,化為“飛仙九勢”的第八勢“射日勢”如箭直取咽喉;但羽客劍竟被楚江南猛力刺中,劍上的勁道中斷,再也接不上“射日勢”向宗悟畢竟仍是“以氣御劍”的大行家,肚腹一股殘氣吐出,借氣生勁,手中劍再次活起來,改變成從中路刺出,以第七勢“擎電勢”挾著破空裂帛的銳音,取楚江南的下腹。
這“擎電勢”的直線刺劍卻不知為何,出到一半時就變了弧線,偏離原來的劍路,斜斜刺去了楚江南右側的空虛處。
向宗悟一看,卻見楚江南的井中月,已然搭在他的羽客劍之上。
“擎電勢”偏歪,正是劍勁被對方導引所致,“井中八法”之方圓,一如先前對付司馬泰元,楚江南的井中月,又再粘著向宗悟的劍,絞轉而進。
向宗悟空從未聽聞過東溟派有如此控制對手,強大威力的刀法?但是因為剛才已經親眼見過一次,深知決不能讓楚江南的刀法完成這“亂環”之勢。
他短促地一吸一呼,再鼓起氣勁,腕臂猛地一振,羽客劍的劍身如化為竹枝般,自行鼓盪彈動,要用這彈勁將井中月震開。
這彈劍的力量雖又短又速,照樣被楚江南的“方圓”吸卸於無形,井中月依舊粘著羽客劍,在二人之間轉出一個接一個的圈環。
仍抱著手腕趟在地上呻吟的司馬泰元,看見這可怕的武招又再出現,不禁發出一聲恐懼的呻吟。
向宗悟只感這連綿不斷的罡圈,令他握劍的手腕關節承受極強的壓力。
在書香世家學劍逾三十多年,向宗悟從未嘗過像現在一般,手中三尺青鋒完全失控的狀況。
這個年輕人就這麼可怕嗎?
眼看掌門又陷入了和司馬泰元剛才一模一樣的險境,書香世家上下焦急不已,一個個手握劍柄。
這井中八法之方圓每次在楚江南手上一施展,只要招勢完成,就似乎再無脫出的可能。
切身感受著的向宗悟;感受過的司馬泰元;親眼目睹的書香世家眾人;旁觀的王士心那十幾人……他們或焦急,或憤怒,或恐懼,或興奮,但心頭都一致地出現一個形容詞:厲害。
向宗悟驀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握劍時的情景,那是在他十二歲的時候,整整三十二年前。
那一天在校場上,師父用溫暖的大手掌,把那柄對孩子而言還是太長太重的劍,放進他的小手裡。
那時尚年幼的他,當然不可能完全理解,握起這柄劍對自己將有怎樣的意義;這柄劍在往後的四十二年,將會帶給他些什麼……
他那個時候只知道:這柄劍,象徵他已經成為了一個強大團體的一份子。他將一生都不會再感到恐懼……
向宗悟手上的羽客劍,仍然被楚江南的井中月牽引轉圈。
圈子越轉越快,越轉越小,已經快到達極限。
書香世家的“四鍊師”見到代家族師兄被楚江南奇技所制,再無猶疑,四人一同時“嗆”地拔出佩劍。
黃宗玄並高叫一聲:“佈陣!”
“十威儀”弟子裡的張泰朗、楊泰嵐、宋泰猷亦都拔劍。
七柄長劍,鋒芒照耀“紫氣東來堂”但還是來不及……
黃宗玄那一聲喊叫,聽在楚江南耳裡,卻反而激發他雙目閃出殺意。
按照楚江南本來的意思,打敗向宗悟後,他就可以提出這個的要求了,因為楚江南的要求其實並不是如何難以達到,所以最後的結局應該是書香世家的妥協而圓滿收官,可是沒想到,他們竟然會無恥地選擇用圍攻的辦法對付自己。
這還是所謂的江湖白道英雄人物所謂?就差用上暗器和機關陷阱了,黑道行事也不過如此,既然你們想打,那就把你們打痛,這個時候,楚江南也顧不得以後雲裳不好做了,他猛一展步,就搶到了與向宗悟近身肉搏的距離。
向宗悟未及反應,楚江南已閃電伸出左掌,採著他握劍的右肘,同時單背劍貼著羽客劍的刃身滑下,用那“卍”字護手的逆鉤,扣住了羽客劍刃身根處。
楚江南腰胯一轉一抖,帶動雙手使出“井中八法”中的棋弈。
人生,戰場如棋盤。未謀其子,先謀其勢;寧失一子,勿失一先。獅子撲兔,君臨天下;遇強即屈,敗中尋勝。
向宗悟只感右臂被一股旋扭的力量襲擊,肘腕多處關節同時遭反挫,劇痛之下五指鬆開,象徵武者尊嚴的佩劍頓時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