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們滿足了,回過頭來,狂狼羅峰用他那畸形的手,指著風鵬九怪笑道:“好,風老六,有你的,非但你這孩子的一條命,總算被你撿回來了,而且我羅老大一高興,連你也饒了,你若仍然跟著我,我也仍然像以前一樣的待你。”
風鵬九回頭望了風行烈一眼,那是他犧牲了自己的一切,甚至犧牲自己的生命而換取的他的延續的生命。
突然,風鵬九心中湧起萬千情緒,然後回過頭去,對羅峰說道:“你答應絕不傷這孩子。”
狂狼羅峰點點頭,說道:“我羅老大言出必行,難道你還不知道。”
風鵬九說:“好,那我就放心了。”
隨著說話,他緩緩走近羅峰的身後。狂狼羅峰的背後,正悽慘而無助的躺著風儀的美麗的裸露身軀,他眼中噴出怒火,猛地出手,一招“比翼”左右兩手,雙雙齊出,一取狂狼羅峰耳旁的“玄珠”重,一取他喉下的命脈所在。
這“比翼”乃是風鵬九仗以成名的“神鵬掌法”裡的一記煞手,風鵬九這一擊,更是不知包含著多少辛酸和悲憤,威力自是不同尋常,何況狂狼羅峰正在志得意滿,再也想不到風鵬九會出此一擊,等到猛一驚覺,掌風已自臨頭了。
但狂狼羅峰能稱雄環宇,確非幸致,風鵬九掌出如風,羅峰的脖子像是突然拉長了幾寸,剛好夠不上部位。
風鵬九此擊,本是志在必得,招一落空,他就知道自己冀求一命的希望,已是破滅,但他本是抱著必死之心,身軀微矮,“平沙落翼”雙掌交錯而下,掌心外露,猛擊胸膛。
狂狼羅峰陰惻惻地一聲獰笑,腳下微一錯步,側身躲過此招,右掌一揮,直點風鵬九鼻邊“沉香”,躲招發招,渾如一體。
風鵬九一咬鋼牙,硬生生將身軀撤了回來,雙掌連環拍出,施展起他浸多年的“神鵰掌法”非但招招都是往狂狼羅峰致命之處下手,而且絲毫不顧自身的安危。招招都是同歸於盡的進手招數,完全豁出去了。
這種動手的方法,除非和對手有不可解的深仇大怨,而且報定必死決心,在武林中是無人使用的,狂狼羅峰雖然武功通玄,但對這種招式,應付起來,也頗覺吃力,最主要的當然是風鵬九功力亦是不凡,但風鵬九若想傷得羅峰,卻也是絕不可能的。
過了一會,風鵬九便覺得後力已是不繼,須知這等打法最是耗費真力,他眼看羅峰仍然從容地化解著自己的招式,沒有一絲可乘的機會,而且煞狼蕭炎也始終冷眼站在一旁,若是他一出手,自己只怕立刻便要難逃一死,而且死得更慘。
風家的院子並不甚大,他們在院中極快的騰越著身軀,幾次都從煞狼蕭炎的身旁,擦身而過,但蕭炎依然冷靜地站著,並未絲毫移動過。
此時風鵬九的一百二七式“神鵰掌法”堪堪己將使盡,風鵬九正自使到最後的連環十二式中的“束翼穿雲”下面便是“神鵰展翼”這連環十二式,招中套招,連綿不斷,乃是“"神鵰掌法”中的精華所在,狂狼羅峰雖自持絕技,但也不敢太過大意。
風鵬九在使到這招時,身軀又逐漸移至煞狼蕭炎的身前,在這一剎那間,忽地一個念頭在心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他雙臂微分,看似門戶大開,其實中藏危機,下面便是該沉肘曲眩,一招“破風而起”狂狼羅峰也期道他這下一式必是陰招。
但他忽地原式末變,側身撲身側的煞狼蕭炎,張臂緊緊將蕭炎抱住,張臂抱人,原是市井潑皮無賴打架的行徑,兩人再也未想到他會使出此招,狂狼羅峰見他忽然舍了自己而去抱住蕭炎,更是一博,然而更還有令他無法想到之事。
風鵬九將一身功力,全隨在這雙臂上,似鐵匝著煞狼蕭炎的身軀,蕭炎正是一驚,卻見風鵬九竟張口向他喉頭咬來,蕭炎平日以掌力、內力見長,與狂狼羅峰之軟功,輕功,大相運庭,縮身易形之術,也遠遠不及乃兄,他潛用內力,真氣貫達四肢,想將風鵬九震落,但在須央之間,卻也無法做到。
這事情的變化,是那麼快,筆下所寫的那麼多事,在當時真是霎時之間,煞狼蕭炎若讓風鵬九咬中喉頭,即使他有天大的武功,也得立刻氣絕,他如何不驚,但他畢竟是久經大敵,在危難中,自然會生出一種超於常人的應變本能。
他雙肩一聳,頭往下俯,將那脆弱的喉頭,挾在下顎與胸脅之間,風鵬九一口咬來,卻咬在他唇與下鄂之間,煞狼蕭炎痛怒之下,雙壁一抖,一聲暴喝,胸腹暗用內家其力,收縮之間,手掌從縫隙中穿出,一點在風鵬九脅下的死。
那脅下乃必死之,何況煞狼蕭炎指上潛力驚人,風鵬九連哼都沒哼出來,便即死去。
煞狼蕭炎摸著那已被風鵬九咬得出血的下顎,冷然望著那地下的屍身,臉上依然一無表情,像是世間的任何事,都不能牽動他面上一絲肌肉似的。
狂狼羅峰冷然說道:“真便宜了他,讓他死得這麼痛快。”
他突然想起這院中除他兄弟兩人之外,還有一個尚未死的人,於是他轉過頭去找,只見風行烈仍然坐在襁褓中,臉上滿是淚痕,雙拳緊弱地握著。
狂狼羅峰心中村道:“這小孩子怎地憑般奇怪,莫說是這樣個嬰兒,就算是個普通壯漢,在這種情況下,也鮮有能不動聲色的,此子若不是痴呆,就定必是特別聰穎……若是痴呆罷了,若是特別聰穎,將來豈不是個禍害。”
想著想著,他走到風行烈之前,緩緩舉起手來,想一掌拍下,免得將來反成養息之患。
他這一掌下去,莫說是風行烈血肉之軀,即使是百練金剛,也柏立刻便成粉碎,他目注著風行烈,風行烈也正以滿含怒毒的眼光看著他。
但狂狼煞狼兩人的心情,每每不能常理推測,他們滅絕人性及至頂點,對一言之諾卻看得甚重,他轉念想及:“但我己承諾了風鵬九,絕不殺死這個孩子,若是留下了他,將來也許倒成了,我心腹之禍……”
他舉起的右掌,遲遲未曾落下。
是擊下抑或是不擊?這念頭在他心中遲疑者,風行烈的性命,也懸在他一念之中,在風行烈本身來說,他沒有絲毫能力來改變這些。
夜涼如水,而且突然颳起風來,由這小小的院子通到後院的一條小徑上,忽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而且還像不止一個人。
那種沉重的步子,在這靜寂的寒夜裡,聽來是那麼刺耳,狂狼羅峰微微一驚。一揮手,他弟兄兩人心意相通,雙雙一縱,隱在院的陰黑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