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知縣樂呵呵道:“什麼事都要等本縣這答謝酒宴之後再說,今日不談公事!本縣與你好好同飲一杯!——來人,擺酒宴!”
侯師爺也樂呵呵道:“杜先生,你幫知縣大人得續香火,勞苦功高,知縣大人一再說了,要好生感謝你!不僅是銀錢,還有意提拔你……”
杜文浩急聲打斷了他的話:“對不起,大人!聽我說,這件事非同小可……!”
莊知縣此刻臉上樂開了花,連連擺手:“大可小可都不用管,喝酒最重要!本縣今日高興!”
侯師爺也笑道:“是啊,要不酒桌上再說吧,這小小縣城還有什麼大事能把天塌下來不成!呵呵”
“沒錯!天大的事!——關係到大人的烏紗帽!”
莊知縣和侯師爺的笑容立即僵了,相互看了一眼,莊知縣瞪眼瞧著杜文浩:“究竟什麼事這麼重要?”
“從三十里外的劉家灣送來的六七個急症病人,其中一個已經死亡,據瞭解,劉家灣已經有數十人死於這種病症!而且,劉家灣附近的村鎮早些天已經發現這種死亡病例,都是染病後一兩天內便即死亡,說明傳染性很強!這種病非常厲害,有可能會迅速蔓延傳染全縣,如果不採取斷然措施,會有成千上萬的人晝夜間死去!”
莊知縣呆了一下:“什……什麼病這麼厲害?”
“癘疫!”
莊知縣腿一軟,差點癱在地上,侯師爺急忙一把將他扶住,轉頭問杜文浩道:“你,你沒弄錯吧?”
“從送來的幾個病例來看,傳染性很強,送他們來的人都有了類似症狀,病人的症狀都符合癘疫特徵,應該不會錯!”
莊知縣問:“既然劉家灣還有附近村鎮死了那麼多人,怎麼沒見當地里正上報啊?”
侯師爺輕咳一聲,道:“東翁,下面村鎮沒杜大夫這種名醫,他們也不知道是癘疫,而且,村鎮的里正之流您也知道,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的,等到事情不可收拾了,才報上來。”侯師爺想了想,轉身問杜文浩:“杜先生是如何得知劉家灣和附近村鎮爆發癘疫已經病死多人?”
“我也是聽護送來的人說的,還沒有得到證明。”
莊知縣稍稍鬆了口氣:“這就是了,還沒證明的事情,怎麼能妄下結論呢?
杜文浩急道:“癘疫來勢兇猛異常,從這幾例病例來看,很可能是可以透過空氣傳染,如果等查實了再採取措施,只怕癘疫已經席捲全縣城了!將來追究責任,大人如何解釋?就算能解釋脫責,大人作為一縣父母官,又如何對得起死去的成千上萬的子民?”
莊知縣傻了,結結巴巴道:“沒……,沒這麼嚴重吧?”
侯師爺濃眉一皺,把腦袋湊過去,大大的摺扇刷的一聲張開,習慣性地遮擋住兩人半邊臉,低聲道:“東翁,如果真是癘疫,杜先生這話並非危言聳聽,慶曆八年,河北大災,次年癘疫爆發,城鎮鄉村,死者十之七八!癘疫府縣防疫不力者被撤職查辦的十數人!”
莊知縣是個十足的書呆子,缺乏應付突發事件的能力,聽說可能是癘疫,早就慌了神,一聽防範不力有可能被撤職,不由打了個哆嗦:“這……,這可怎麼辦?要不,趕緊上報府城吧?”
“沒有核實之前還不能報,——謊報疫情,引起恐慌騷亂,這罪過也不小啊。”
“那……,那可怎麼辦?”
“先聽聽杜先生的意見再說。”
“好!”莊知縣咳嗽一聲,問道:“杜先生,既然如此,該如何是好呢?”
“立即全城戒嚴,禁止所有人走動,以儘可能減少接觸傳染。在城外建立隔離區,嚴格檢查所有進出人員,發現高熱、咳嗽、胸痛等癘疫症狀者,立即隔離治療。同時,派出調查醫療組前往劉家灣核實情況。”
莊知縣又沒了主意,望著侯師爺。
侯師爺想了想,道:“四門嚴查倒是可以的,派出人員前往調查自然有必要,只是,這全城戒嚴……只怕有困難,城裡沒有駐軍,最近的駐軍距此五十里。三班衙役加民壯,總共不超過五十人。無力承擔全城戒嚴的重任。再說了,全城戒嚴,必然引起百姓猜測恐慌,一旦發生民變,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