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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答疑

“你看看?”左林的嘴朝著外面的大房間撇了下,說:“估計你們要在這裡呆上一段日子了。踢上了球,雖然我還是覺得在地裡幹活實在,不過你覺得真的還有可能回來種地嗎?住在俱樂部,再要回來也不是那麼方便了。”

左林的確有些不滿。才離開了幾天,家就變得這個樣子了。他不能怨恨。因為周圍的這些人都是出於種種目的在幫助他。於平彰雖然弄出了這套鳩佔鵲巢的戲碼,但當初於平彰鳩說得很明白,這套東西出來,首功是必定要記在他的名下的。

對於家,左林的感覺很複雜。他不知道現在哪裡算是家。究竟是幾千裡外的水線之下,還是這裡的幾間平房。家的地理意義對他來說完全沒有意義。而現在,父母在更遠的數萬裡之外工作,爺爺住在澱山糊邊上的療養醫院裡,這幾間平房就更沒有了家的意義。可是,左林心裡對於一個溫暖親密的家庭的期待卻與日俱增。

帶走這個小泥罐子,只不過是又要從一個居所遷徙到另一個居所的某種再簡單不過的表示而已。縱使俱樂部的宿舍實在算不上是個太理想的居所,這個微不足道的小泥罐子是不是能用的上還是個問題。

林京華理解地點了點頭,說:“也是吧。不過這些天累積下來不少問題,你今天來了正好問你。以後估計也還有不少問題,你就沒什麼聯絡方式?”

左林愣了下,家裡的固定電話成了辦公用品,而左林還沒有手機。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等下我出去買個手機,回頭給你號碼就得了。”

林京華身上有一組名片,不過,他這樣的公務員,服務的物件又絕大部分是農民,這張名片的名稱就改成了“民政服務卡”。林京華抽出一張民政服務卡塞在左林手裡,說:“弄好了手機打給我就行,先過來幫忙解決些問題。”

從資料櫃裡拿出一個比較薄的資料夾,又拿出了速記本,林京華將這幾天累積下來的問題一一提出。

這才是左林最為熟悉的領域。在暖房的這小小一片土地上,左林才是神一般的存在。尤其是那些沒有出現在任何植物目錄上的特殊的植株,只有左林才能將它們的習性一一解釋清楚。左林沒有受過農科或者植物學方面的專門訓練,他也不需要這樣的訓練,可是,左林能夠將所有植物的特性用平實的語言解釋得清清楚楚。植株之間的根系糾纏,泥土之下蚯蚓的翻滾,溼潤的石頭上螞蟻的遠征……暖棚裡的一切居然可以這樣解釋,在左林平實的語言鍾,恍然有一種樸素的詩意:彷彿,這個小小的世界理所應當就是這樣執行著……

自然的本身是這樣可愛,可親,而左林,不用多修飾任何東西,只是將自己所瞭解的事情那樣娓娓道來。

加入老師上課的時候能這樣說,或者那些充滿了專業術語的紀錄片裡能多些這樣的講解,或許大家對於這個世界的瞭解會更深一點。不知不覺之間,林京華的腦海裡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到了8點多,在這裡“實習”的學生們陸續到來。看到林京華正襟危坐地聽著左林講解著,在無數報告會上苦練出來的速記本領在全力發揮著。速記本上看起來已經有滿滿幾頁的內容了。聽左林在說的,好像就是他們這些天的疑問。雖然沒有任何術語,可左林的講解是那麼親切簡明,一個學生搬著凳子在邊上坐了下來,不一會,陸續到來的學生們就形成了一個特殊的小課堂。

“難道這個傢伙就是傳說中的左林左大神?”一個學生暗自揣測,卻正好猜到了事實。他們中間沒人見過左林,只是約略聽說那兩個神奇的暖房出自一個叫左林的年輕人的手筆。學生仔細端詳著左林,年輕……的確是太年輕了。這個怎麼都沒大學生年紀的傢伙,卻能將複雜無比的事情用那樣詩情畫意的語言闡述出來。

然而,還沒等大家聽得盡興,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門外的空地上。穿著黑色西裝的一個年輕男子走進了房間,似乎還沒意識到大家都聽得有些出神,有些不合時宜地問:“左林在嗎?”

左林愕然抬起了頭,應道:“我就是。”

“我是燕老派來接您的。俱樂部那裡說你一早就出門了,我就來這裡找你了。”男子說。

林京華意猶未盡,但他知道燕老肯定也有事情找左林,他皺著眉頭說:“左林,你先去吧。回頭再過來次好嗎?”

左林歉意地點了點頭,說:“我從燕老那裡回來之後就過來。”

年輕男子沒有太在意房間裡有些敵視的目光。即使他事先知道會破壞氣氛,他一樣會毫不遲疑地打斷這小小的“講座”,對他來說,燕老的指示有著絕高的優先順序。

坐在車上,小牛皮的座椅的確很舒服,但左林總有些不習慣。這豪華的車子分明是把左林從一種簡單的生活裡飛速拖離,而現在,左林卻無能為力。年輕男子似乎沒有和左林攀談的意圖。而無所事事的左林只好坐在後座上看報紙。似乎是早有準備,後座上放著當天出版的幾份報紙:東方早報,第一財經之類的,那些都是頗有些品味的大報,而放在這疊報紙邊上的,似乎是專為左林準備的:《足球》和《大眾攝影》。那本《大眾攝影》正是昨天左林在球場上津津有味地看的那期,估摸著那點時間不夠左林讀完,車上特意準備了本。而《足球》報上“請不要讓我太無聊”的大標題配上的左林的照片,讓左林覺得有些好笑。看著文章,好像對自己的評價不算很差,而這,就很讓左林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