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一推,她就倒在床上,“素錦只是素錦,一直都為自己效命。
說罷,含笑看她抽搐的身體慢慢不動,雙眼依舊睜大,看樣子,是死不瞑目吧。
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殘忍,只是最冷不過人心,比起我所遭受的,這還遠遠不夠。無論在哪裡,只有狠下心,才能生存。
待醫官工人們來時,我守在柳舒心旁邊,滿臉淚痕,協助皇后打理後宮的德妃嘆了口氣,只說了一句,好生安葬。
如我所言,宮中大變,其一,麗嬪小產,終生不能受孕。其二,麗嬪身邊的執事丫頭暮含受帝臨幸。其三,柳美人病逝。
為柳舒心守靈三日後,我被調去煥顏閣服侍慕美人,宮中的新人一批又一批,而那些個不得寵的也只能發黴的角落裡慢慢腐朽。
麗嬪因為失子之痛漸漸憔悴下去,太醫院也查不出究竟。我用十香素蕊碾成的粉末以藥服送,如果柳家人知道了,一定會罵我是瘋子。
十香素蕊的毒性極大,短短几日我就感覺到氣短胸悶絞痛,只是在柳家人中,估計也就只有柳老爺子一個人知道,十香素蕊除了致命,還能重生肌骨,只是要分不同的用法了。只是這毒性終究是存在的,即便我用盡辦法盡力壓制,也只是延長它的發作時間而已。
這個時間,可能是五年,可能是七年,最後的結局確是一定的——不得善終。
近日天晴,我收拾了衣物準備去煥顏閣報道,路過一個亭子,這八角亭本是沒什麼特別的,但裡面似乎是做了一個大有來頭的人,所謂大有來頭,只是從他不急不徐的飲茶動作和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來判斷。
他穿了一身淺藍的錦緞長袍,腰間佩著一塊翡翠,從背影上看,骨骼清奇挺拔。
我挪了挪腳,思考著該不該過去請個安,以免他一個不爽用宮規處置了我。
當我下定決心還是偷偷溜走繞個遠道時,一個小侍衛懶散的擋住我的去路。
“我們爺請素錦姑娘過去。”然後用眼睛瞄了瞄亭子,亭子裡的人依舊雲淡風輕的在飲茶,絲毫不受周圍環境的影響,拿著瓷杯的手修長有力,略略白皙的膚色一看就知道是養尊處優的主。
我扯了扯嘴角,識趣的走了過去,雖然我不知道這位大人物怎麼知道我一個小宮女的姓名,但是淡然鎮定的原則銘記在心。
走到亭中,不敢抬頭,只聞得茗香悠然。按照宮規行了禮,默然的站著,只能看到自己鞋面上的圖樣。
“你可知,這是什麼茶?”他問道,語氣上揚,輕快明朗。
我這才抬頭審視他,入眼的便是如指上白玉一般溫暖清逸的容顏,清亮的墨色雙瞳隨唇角漾起淡淡笑意,墨髮輕綰。明明就是公子溫如玉,但周身的薄涼氣息卻充滿了銳利的戾氣。
良久,我接過他手中的瓷杯,清洌的茶味瀰漫開來。
“是仙居碧綠。”我放下杯子,想著該如何稱呼他:“公子,奴婢說的可對?”
他並不回答,緩緩開口:“聽麗嬪說,你精通茶道,擅舞?”
我心下一驚,聽他說到麗嬪,我大約能估摸到此人的身份,柳舒心曾經提起過,麗嬪是宣親王的義妹,去年經宣親王引薦入宮,他這樣不避諱後宮嬪妃隨意出入,一定是皇親國戚了。“回王爺的話,奴婢不過是略懂一二。”
他似乎並不吃驚我只找他的身份,而是自顧自的接下話茬:“素錦姑娘可否賣本王一個面子,幫本王一個小忙。”
明明是疑問的語氣,他卻說的極為肯定,不容人拒絕。更重要的是,他是主子我是奴婢,我根本就沒有推脫的機會。“王爺說笑了,奴婢自然是盡心盡力。”
他清亮的眸子又盛滿了漠然的笑意,似乎是稀薄雲層中的最後一縷光,耀眼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