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這樣一個真性情的姑娘,我著實不願意把她牽扯進這些黑暗汙濁的事情裡來,就算她真的嫁進王府也只是一顆天真的棋子。像北宇瑾辰那樣的人,估計也只能跟我一樣,天煞孤星註定孤苦,像我們這樣步步算計別人的人,能有什麼好結局?
她見我半天不發話,甚是疑惑,歪著頭,頭頂一根一根細細編下來的小辮子垂在耳際,楚楚可人。
“我也不太知曉王爺的嗜好,不過聽別人說,王爺家中珍藏了許多好酒。”我確實不知道北宇瑾辰到底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他也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過。只是家僕曾提到過一兩句說宣親王最厭惡酒,因為醇酒雖香卻能擾亂人的思維破壞人的心智。
娜塔如獲至寶,開心的笑了起來。“謝謝錦姑娘,這個是我們蒙族的奇藥,在草原上騎馬牧羊之類的總會有些擦傷之類的,塗上這個就會好。我想,應該對你臉上的傷會有些作用的。”
她從一邊的小匣子裡取出一個銀製的軟管,上面塞著小塞子,拔開以後散發一種奇特的味道,問起來竟然感覺會有點反胃。
心裡不是沒有愧疚,誰讓她是蒙族的公主,又來到了北燕,就算她選中的不是北宇瑾辰而是任何一個人,我都會想辦法阻攔。“不必了,素錦謝公主好意,只是陳年舊傷,也不是一日就能好的。公主還是早些休息吧,素錦告退。”
覺得好笑,臉上的傷自己從來不覺得有什麼,卻總是引來別人的注意,壞心也好,好意也罷,都是徒增傷感。
走出琳琅閣,已經是深夜了,差不多都去休息了,只有幾盞夜燈還亮著,風一吹,燭火搖搖擺擺,好像隨時都會滅了。
不遠處有一對人影,還能隱約聽見哭聲,藉著月光看清了那個鵝黃色的外衫,這件衣服細細想來也只有如雪會穿,而她對面的那個身影看樣子越發的像凌然王,有些事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於是提起裙襬快走回自己的屋中。
屋中餘香嫋嫋,燃香爐裡還有未燃盡的香。
慕含坐在梳妝檯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梳頭,地上跪著一個瑟瑟發抖的小宮女,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大,梳著雙環髻。
“這是?”心覺不妙,但還是得順著路子走。
慕含瞄了一眼地上的宮女,才道:“她偷了一支銀簪,我想發配她去冷園,這細活幹多了,就去洗洗衣服舂舂米。”
地上的宮女連磕好幾下,稚嫩的聲音帶著哭腔:“娘娘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
“不過是一支簪子,罰些月銀就算了吧。”看這小姑娘怪可憐的,也不該受那麼大懲罰。
慕含啪——的一聲把梳子扔在臺子上,厲聲道:“我是主子還是你是主子?”
殺雞給猴看,慕含想要針對的人,是我。彎下雙膝跪在地上,也不能多言。
她挪了挪身子,正對我們,“一個奴才,就該盡奴才的本分,若有二心,就沒什麼用了。”
奴才,難道她忘了她自己就是奴才出身嗎?沒想來,她現在每一句話都是這麼刻薄。
勞累一天,整個人都覺得疲乏,腳踝上的傷口更是隱隱作痛。
“罷了,你們都去休息吧,這件事,狩獵結束再說。”
一夜已經半夜過去,洗漱完之後癱倒在床上。只覺得甚是心煩,一個麗嬪已經夠我對付,現在又加了個慕含,
我必須想辦法離開她。
細雨微涼,油紙傘面上落滿了水珠,煙花三月,楊柳依依,枝條柔軟好似婀娜女子。
青石板路,細軟的苔蘚冒出頭來,靜謐美好。
醫藥鋪子裡充斥著藥香,秤砣宣紙房間的每一處都簡潔明亮。
粉衣少女托腮靜坐,細細打量床上熟睡的少年,少年眉目清朗,只是身上到處都是傷痕,雖然已經上了藥,卻還是觸目驚心。
少女打了個哈欠,拂了拂肩頭的塵土,只可惜上面繡好的白色芙蓉已經變成了淺灰色。
少年皺著眉頭醒來,看見睡眼朦朧的少女,謹慎後退,問道:“你是誰。”
少女撇了撇嘴“我以為,你醒來第一句會說多謝恩公呢。”
外面下著雨,少女看了一下外面,拍了拍腦門說自己得趕回去,少年卡在嗓子眼裡的謝謝沒來的說出來,少女就衝出門外不見人影。
事物慢慢模糊,思維也漸漸明晰。
又是夢境,自從到了南山每天都是夢境,穿插著回憶,壓的人喘不過氣。
天已經大亮,舀了一勺冷水洗臉,頓時清醒了許多,許是沒睡好的緣故,臉色也不太好。
走下樓才聽說皇上今天休整一天,大家也都回自己屋裡頭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