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他道。
我默默地從梅園出來,恰巧青竹聖人也走過來。
北宇瑾辰輕咳幾聲,走到我面前,用手掃過我頭髮上的雪花,將斗篷的帽子為我帶上,很自然的牽過我的手。
青竹聖人不動聲色的看著我們。為了配合他,我特意咧嘴笑著,顯示一下氣氛的和諧。誰知北宇瑾辰完全不領情,微微抬眼,我居然看出了一絲嫌棄的感覺……
拜別青竹聖人,踏上了曲折崎嶇的山路。之前來的腳印已經被雪掩蓋。在踏出幾步後,他鬆開手,又恢復了來時的疏離。
一前一後的走著,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心裡思索著青竹聖人的話,腦袋一時放空,腳下踩到一塊石頭,石頭順著積雪一滑,帶著我整個人都摔下去。
原本在北宇瑾辰後面走著,這下子直接摔到他前頭,如果不是一個凸起的小山丘,我肯定得滾上四五圈。
“閣主這麼著急回去麼?”北宇瑾辰戲謔道。
我沒心思理他,只覺得腳踝上疼痛難忍。
捲起褲腿,腳踝表面上什麼也沒有,但輕輕按壓就會很疼,嘗試著站起來卻是徒勞。
北宇瑾辰伸手到我面前,我冷笑道:“起不來,王爺要不先回去算了。”
他淡漠的看我一眼,蹲了下來,在他指尖碰到我腳踝的一瞬間,本能的躲開。北燕的女子大多傳統,我從小也接受著這種教化,難免有些尷尬。
他收回手指,略略思考了一會,背對著我單膝蹲下,外袍的邊緣蘸到雪水,濡溼了一大片。“再不走,天就黑了。”
我搖搖晃晃的站起,伏到他背上,體溫隔著衣服傳遞過來,下著雪的天氣太寒冷,讓人忍不住去貪戀這種片刻的溫熱。他慢慢的起身,一步一步走得平穩。
他的墨髮髮梢窩進我的脖頸,扎得人又癢又難受,我把那些不安分的髮絲取出來,用手理順搭在他肩頭。那些髮絲如上好的水綢一樣滑過指縫,留下細膩的觸感。心頭一動,取下自己髮間的紅梅,悄悄的別在他發冠上,紅梅妖異,稱的俊顏如雪。從側顏看過去,他微微顫動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淺淺的暗影。
一路走過去,難得的心安。
突然頭上的松針扎進頭髮裡,混著細雪。還沒反應過來,一大簇松針擦著臉頰而過,差點扎進眼睛,低頭一看,北宇瑾辰一臉安然,好像完全沒有發覺。我有心教訓他一頓,提前把帽子整好,抬手使勁將樹枝往下拉,在一下子鬆手。樹枝順勢一彈,積雪紛紛而落,全部掉進他的頸窩。
他被雪一驚,突然鬆手,我怕掉下去,趕忙拉住他的衣襟,結果我們倆都摔倒在地上順著下坡路滾了好幾圈,我心裡苦叫自食其果,身上已經染滿了泥水。
最後停在半山腰,眼瞳對上一雙澄如湖水的眸子,距離極近,好像眼睫和眼睫可以相挨,茶香瀰漫,氣息從來沒有這麼清楚過。
“鬧夠了?”他清冷的音色讓人猛的驚醒,我這才手腳並用的從他身上爬起來。
“我一個將死之人,連這點樂趣都沒有的話,太可悲了。”轉移話題,緩解尷尬的處境。
他沉吟,起身拍拍雪,復而又半蹲,示意我上去。在他背起我的一瞬間,我聽到他說:“會有辦法的。”
唇邊染上暖笑,但願吧,但願會有解決的辦法。
半個時辰後,山下微風微涼。
駕車的林白看到我們,有一瞬的訝然,復而恢復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