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在原地,四肢麻木,連表情也麻木了。
不可能……姑姑說過,是暗夜閣的人親手殺了她……
“你若不信,等你的病好些了,就帶她來見你。”
良久,聽得他嘆息一聲,轉身離去。
我腦袋中反應不過來,楞楞地站著,大殿門敞開著,遠遠可以看到他漸行漸遠的身影。
我現在才明白,我和瑾辰之間的阻礙,不是暗夜閣,不是復國,而是可以真正打敗我的羅玉姑娘。
我沒有資格和她爭,從前,她是個死人。我感受到的他的關心和溫暖都算是她施捨與我。如今,她回來了,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我更沒有資格跟她爭,也爭不過她。
我覺得自己的眼淚也許已經流盡了,所以哭不出來。
但心上很疼,猶如鈍刀劃肉,一刀不見傷不見血,再一刀破皮,再一刀滲血。明明利刃一下就可以做到的事,卻需要上百下上千下去磨。
我慢慢轉身,坐回到床邊,心裡是空的,腦袋裡亦然。
失魂落魄,原是這般滋味。
把頭埋進膝蓋,靜靜維持這個姿勢,聽不見別人說話,也看不到外面的光景。
我寧願自己還在斂獄庫受折磨求生存,寧願就死在那裡死在他懷裡,也比現在這樣的情況好上百倍。
半個月了,好像暗夜閣完全放棄我一樣,沒有訊息,沒有迴音。
被遺棄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卻不願意承認。
所有人都放任我在這裡腐朽沒落,等著看笑話。我突然覺得自己沒有了堅持下去的理由,也沒有動力。
閉上眼睛,似睡非睡,心上的疼痛轉變為麻木。
漸漸得,手腳變得冰涼僵硬,但我維持著這個姿勢,不想換,也不想動。
“我知道你難受,但大病初癒,藥還是要喝。”
這個聲音很熟悉,但我不想探究是誰,也不願意抬頭,或者說,自己已經沒有了抬頭的力氣。
“確實是宣親王救了你,你沒看錯。”
我微微抬起頭,是夏曦鶯。
她手裡端著藥碗,語速平緩。“他不顧所有人的阻攔,不顧與太后作對,救了你。但是,左相府上死而復生的羅玉姑娘,也確實回來了。”
半晌,她道:“當初你被關進去,我就翻牆逃出去,見不到皇上,又巧遇宣親王,所以他便趕來救你。珉察氏羅玉,當年是受了金誅草的毒。此毒不是無藥可解,其實她被暗地裡送去了靈山修養,一走就是三年。所有人都認為她死了,宣親王也是。除了左相,沒人知道她還活著。現在大家也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我笑了笑,嘴角僵硬,彎不出弧度。“我以為,我絕情絕欲心冷如石。其實,我卻是娜塔所說的太過遲鈍。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如果能及時,我一定會離他遠遠的。”
“你若是想哭,就哭吧。”
“我不想哭,也不會再哭。”
“無論你是什麼想法,你要記著,現在你就是錦貴妃,是讓太后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人。”
她將藥碗擱置在床邊,褐色湯汁反射出我憔悴的面容。
手指一點一點收攏,抓皺了床單。
對啊,我已經不是素錦了,而是錦貴妃。這個結局,讓我一點選擇的餘地都沒有。
燭龍殿影,空寂廖廖。
生死何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