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頸貼著冰涼的刀刃,輕輕一劃,就能利落地割斷血脈。
都結束了罷,我所做的錯事,就讓我用命來償還,欠了那麼多人命,生生世世,該怎麼還的清呢?呵……我柳素錦這輩子最大的錯事,不是相信他,不是愛上他,而是拖著這條本該就了結的命苟延殘喘這麼多年,如果,如果那年死在柳府大門口,就不會有這麼多人為我丟了性命,他們何其無辜,我又有多麼罪大惡極。
閉上眼睛,過往畫面一一閃回。
最後定格在幼年依偎在母親身旁的畫面。
握緊刀柄,下盡力道,還沒感覺到疼痛,手腕被重物擊打,迫使刀落地。
一枚石子跟著掉落,這正是打斷我的罪魁禍首。
呆呆抬頭,居然是故人。
凜冽,帶著大隊的人馬,皆是朝廷重兵。
“前朝重犯,捉拿歸案。”八個字一出,我的手就已經被反綁在後面。沒有力氣掙脫,絲毫忘記反抗。
我才是被矇在鼓裡的人,他們都知道我的身份,步步為營,等我們跳入這個火坑。
局中局,謎中謎,終究沒能走出來。
深地牢房,髒水瀝瀝。
據說這裡就是關押死囚的地方,每一間牢房,都是用精鋼圍造。兩米高的地方有一個視窗,也同樣用鋼板釘死,微弱光線從縫隙透出,在地上乾草中拉開一道長長影子。
腳踝被腳銬牽制,另一端扣在最角落的鐵柱。
不知道這一副腳銬上一次是控制這誰,上面還有未乾的血跡,紅褐色星星點點沾染在周圍。
我伸手抹掉一滴血漬,那痕跡便印在手指上。
遠遠的,不知道哪裡在漏水,滴答滴答,貫徹空曠寒冷的地牢。
“七天後,刑部會押送你接受審訊。”凜冽站在牢外,逆著光,看不起你容貌。
“這裡,上一次住著誰?他死了嗎?是毒酒還是白綾,還是腰斬呢?”
他沒想到我會岔開話題問這句話,一時間陷入沉默。
“我該說的都說完了,暗夜閣是我所創,謀反是我的主意,你們殺了我的家人,我自然想要以命償命。所以,不必審訊了,如果你還能念著我們曾經相識一場,麻煩給我一個痛快。”
“皇上不知前朝公主是你,不知道他一心想要除掉的人是就是你。我也不能讓他知道,兒女情長,不應該成為國家的絆腳石。”半晌停頓,他道:“我會盡量留住你的性命。將你發配到南疆之地,一輩子都不要回來。”
他轉身要走,我將頭一側靠在冰冷的牢門。“我求求你,殺了我。否則,只要我德欣一口氣還在,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們北燕所有人。老人,孩子,女人,一個都不放過。”
他的腳步遲疑一陣,而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腹部突然絞痛,連著心臟,好像有一支箭在裡面攪啊攪,戳穿心肺,把所有內臟都要搗個稀巴爛。
我只能死死咬住衣襟,才能不讓自己喊出聲。
我覺得自己真的命數將盡了,疼痛好像能把所有力氣抽空。
可是不敢死去,甚至不敢閉上眼睛。
一閉眼,那些為我而死的人都叫喊著讓我償命。
我該怎麼辦,除了死去,想不出其他贖罪的方法。
疼痛讓眼淚充盈,欲滴未滴。
迷迷糊糊,躺在冰冷地上睡著,混亂的夢境交織著不清的思緒。
醒醒睡睡好幾回,分辨不清天黑天明,如同死人一樣在這腐朽骯髒之地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