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曦鶯蹲下來,抬頭仰視著我,小巧清秀的臉上是不符年紀的沉靜。“你記得以前的事?”
我搖了搖頭,嘗試著自己下床,觸及地面的時候雙腿感覺到痠軟,若不是扶著旁邊的花架,怕是早就摔倒了。
在僅存的半年記憶裡,我只知道自己大多數時間都是臥床度過的,因為高處墜落使得腿部受傷,幾乎動不了。好在秀秀醫術高明,已經開始慢慢恢復。
“我不記得,但是很奇怪,第一次聽你的聲音,我就覺得熟悉,知道自己應該是認識你的。只是不記得你的名字,也不知道我們是什麼關係。”夏曦鶯站起來攙扶住我,微不可聞的一聲嘆息。“初次聽秀秀的聲音,卻沒有這種熟悉感,故而覺得,以前應當不認識秀秀。總有一天,我應該能記得所有發生過的事,對嗎秀秀?”
秀秀的目光避開我,看向夏曦鶯,兩個人都不說話。
良久,秀秀回道:“人生難得重來一次的機會,何必在意以前呢?”
她們似乎是有什麼事在隱瞞,即便我再問,也不會有什麼所以然。
我心道一定得找回記憶,至少要明白自己究竟是受人陷害成了今天這副模樣,還是另有隱情……
夏曦鶯攙扶著我慢慢走到寢宮殿外,此時正值春末,微風拂曦,淺金色光束透過巨大瓊花樹,形成斑駁光影投射在來來往往形色匆匆的宮人身上。
瓊花初綻,小小白色花蕾擁簇在一起,壓低了枝頭。
樹下放著一把古琴,旁邊一壺清茶裡飄著幾篇新葉。
這個場景,也有些熟悉。
初春的時候,總能聽見有人在彈琴,一弦一柱,靡靡之音,在殿外都顯得那麼空靈,聽到琴音,似乎身上的傷口也沒有那般疼痛,整個人都靜然泰若。
“錦……初槿姑娘,你不想看看自己的模樣嗎?”秀秀拍拍我的肩膀,遞給我一面水晶鏡。
水晶鏡被打磨的光透明亮,周邊鑲嵌了銀絲圖騰,是展翅翱翔的鷹。
鏡子裡,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因為淺褐色瞳仁的迷惘和懵懂,為這個面容增添了幾分溫婉,右眼眼尾的硃砂痣又成為了嫵媚的象徵。
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眼尾的硃砂痣,問道:“我以前,就有這個嗎?”
“沒有,這是我自作主張加上去的。當然,如果你不喜歡,我也可以幫你取掉它。”秀秀似乎對自己的‘作品’十分滿意,言語之間盡是自豪。
“挺好,我喜歡,就留下吧。”
秀秀整理著自己的衣領,拂去裙襬上得塵灰。“我也該回北燕了,曦鶯照顧好你家小姐。”
“北燕?”我在腦海裡拼命尋找這個極為熟悉的地名,最後仍是徒勞。
秀秀尷尬的吐了吐舌頭,道:“我的家鄉,跟你沒關係,你好好待在南靖。”
越是掩飾,就越可疑,難道說……我是北燕人?或者,從北燕而來?
無論是什麼,我跟這個詞似乎存在千絲萬縷的關係,我一定要記下來。
還沒來得及繼續追問,一個雙環髻的小丫鬟低頭走過來,輕聲道:“初槿姑娘,秀秀姑娘,曦鶯姑娘。王上…和王后過來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