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跟隨著晚風不自覺的旋轉,指尖纏繞著一朵一朵如夢似幻的蒲公草種,似乎幼絨輕觸,極盡溫柔。
思緒也跟隨著飄去遠方,一不穩神腳下就踩到了一塊小石,堪堪跌下去,本想著地上應都是雜草,不會摔的太疼,他卻眼疾手快一把攬住我,一隻手護著我的頭部後方以防磕碰到地上的尖銳石子。
絲毫沒有感覺到疼痛,他與我之間的距離連呼吸都糾纏在一起。那瞬息萬變的瞳中情緒將身後滿天繁星的光彩奪取,溫暖而耀目。
螢火蟲穿梭在周身,仿若人間流星,將他的雋逸不凡襯托出來。
我甚至不知道如何打破沉默,因為難得的靜謐讓人莫名享受。
他微微蹙起了眉頭,攬在我腰間的手似乎在不易察覺的顫抖著。緋色溫熱的液體滴落到我的臉頰,他的耳鼻緩緩流出血液,連帶著眼白都佈滿了血絲,猩紅無比。
劇烈的咳嗽聲響起,他站起身,又搖搖欲墜地跌落在地上。
“你怎麼了?”我不知如何是好,慌亂地用衣袖將他面上血跡擦拭乾淨。“我們去醫館……”
“不必了……”他低著頭,強忍住所有不適,右手握緊的拳頭使得指節都泛著青白。“休息一下便好。”
明明是耳鼻流血,但他是捂著心口的,不知怎麼回事,我的心口也莫名疼了一瞬,與之前常犯的疼痛感一樣,只是時間變短了很多。
來不及多想,我攙扶起他,帶他向城內走去。心想就算醫館沒有開門,也總得找到一個合適休息的地方。
他似乎正在漸漸失去意識,腳步也越來越慢,我身上的重量又多了幾分。
許是因為太晚的緣故,路上人流少了很多,幾個小販正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我扶著他,搖搖晃晃,倒是引來了不少目光。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棧,還沒進去就被小二擋在外面。
他半弓著腰,聲音裡滿是歉意的客氣:“二位客官,實在對不住了,今日滿房了。要不你們去別地看看?不過今日這情景,城裡總共三家客棧肯定都滿了。”
“附近可有醫館?”
他想了想,回到:“城裡的兩家醫館都出遠門外診了,城外的好幾裡地呢,看你們這樣子也走不到。”
我順手從北宇瑾辰腰間摸出一袋銀子,在小二面前晃了晃:“給我找一間上房,這袋都歸你。”
他擺著手連連後退,“姑娘不是為難人嘛,就今天燈節,來的也都是些達官貴人,一個都得罪不起啊……要不……”
“要不什麼。”
“您往東走,有一家桃夭坊,這老闆娘只認銀子。”說罷,他就像是腳底抹了油一樣溜回客棧,再不多說一句。
雖然北宇瑾辰已經幾乎意識不清了,但還是儘量撐著自己不想給我添負擔,剋制著自己不將重量全部壓過來。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人煙稀少的小巷子裡空無一人,明月高懸,朦朧的光線鋪撒於腳下,將兩個人的影子拉的纖長又詭異。
桃夭坊……心中默默讀牌匾上的字,門口放著兩株桃樹,但是卻是用木頭製成的假樹,枝頭粉色花朵是幻色粉紗紮成,一朵一朵黏在上面,許是沒人打理,已經落下來不少灰塵,粉色變成微微泛黃的杏色。
紅衣老闆娘倚在二樓的欄杆上,腰間長長的綢帶垂到了一樓,隨著風飄蕩,帶起一陣濃郁的脂粉氣味。
看不清她的模樣,只看到長髮及腰,膚色雪白。“呦,姑娘怎麼跑這來了,這是男人家尋歡作樂的地方。”
她搖著扇子,一步一扭的從樓梯上下來,分叉的分片長裙隱隱約約透出腿上的光澤。小腿上纏繞著紅色細線,莫名魅人。
我不由得把目光收回來,耳根一紅,燒灼感蔓延。
“客棧滿了,我想要尋個住處。”
她轉著眼珠,用扇面掩唇一笑,手指攀附上北宇瑾辰的胸口。“好俊的面孔啊,只是可惜了,病殃殃的,我呢,還是喜歡‘強壯有力’的男人。”
我本想推開她,但是轉念一想畢竟找不到住處,說不準還得求她,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咦……”她轉過頭,直直盯著我,那種眼神彷彿在打量一個即將出手的物品。“只顧著看他,倒不成想,姑娘真是好顏色啊。這眉眼清麗卻有媚氣,真是適合做我們桃夭坊的頭牌呢。”
她伸手想要摸我的臉頰,正想躲開,北宇瑾辰卻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打掉她的手。一字一頓道:“不、準、你、碰、她!”
老闆娘輕笑一聲,說道:“自家的小娘子,護的倒是可緊。”
我將錢袋放在她手裡,“若是有房,我們就進去,若是沒有,我們絕不叨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