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陽光靜謐,透過窗子斜著打在桃木桌上,死板的雕刻花紋沾染了幾分生氣。
我在床上翻閱書籍,泛黃紙頁繞過指尖發出細微響動。
腿上放著一個白瓷盤子,裡面是蜜浸青梅,顆顆剔透,酸甜可口,淺褐色的果擺在盤中,白褐交加,甚是美好。
許久,不曾這般安逸了,時光流動的再慢一些就更好了。
書頁上正好寫著一句話:備周而意怠,常見則不疑,太陰,太陽。”
再翻一頁,是那日遠瑤國舞姬塞給我的紙條,現在就好好夾在書中。
極難辨認的字型——小心他。
他,指的就是遠瑤國王子,我猜的沒錯,他病態的追求完美的人和事,她身上的傷痕都是他的傑作。如果我跳好了那支舞,他一定會想辦法帶走我,如果跳不好,就是北燕的恥辱。萬全之策,就是告訴他,我再也不能跳舞。
果不其然,他離開了,也帶走了那件衣服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事多紛擾,難靜其心。
疲倦合上兵書,我實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看兵書,上面都是些心機計策,原本就每天跟這些東西打交道,這般美好的時光,實在不應該辜負了。
放一粒蜜浸青梅在嘴裡,闔上眼享受片刻寧靜。
這半年多,我身邊的人,死的死傷的傷,背叛的背叛,離別的離別。
互相殘殺,相互算計,沒有一刻是消停的。
視窗的陽光越來越盛,撒在眼皮上,讓人不得不伸手去遮擋。
光線透過指縫,忽明忽暗,突然就有一瞬間想流淚。
銀月,娜塔,慕含,弄影,她們都離我太遠了,遠不可及。
在我賄賂冷宮守衛讓他們折磨慕含的時候,只有一個想法,讓她生不如死。
陳衛延說,她的家人已經被流放荒蠻之地永遠不得回帝都,而她失去孩子失去愛人早已經瘋傻,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是啊,何必,苦苦相逼。
當初她為我挨下杖責,在我忍受孤獨和不屑的時候靠近我安慰我。當她離開以後,我居然只能記得她的好。
我折磨她,也是不肯放過我自己吧。
明明是我沒有保護好銀月,卻把所有的罪責加在她身上。
既然如此,我還是繼續做這個惡人吧,就剩下幾年的壽命,這些債,就等到死後下了十八層地獄後清算吧。
微風拂煦,書頁輕輕卷邊又合上。
桌邊的小盆長青長的繁茂,仿似冬季的寒冷對它沒有一絲一毫的影響。
怠倦地披上外衣,走到窗前,慢慢推合住窗子。
室內變得暖和起來,但沒有定點暖意流入心房。
“吱——”木門悠悠開啟,我以為是風,攏緊衣襟準備關上。
門口站著一個人,鵝黃襖裙,眼如彎月,只是此刻,她看起來神色不太好。
“你打算在屋子裡窩到什麼時候?”她一反平日天真活潑的模樣,沒有神色,即便溫陽暖雲,她的模樣也是冷的。
“什麼意思?”我不明故里,她今天看起來是要興師問罪。
如雪走進屋子,關上大門。她從衣兜裡扔出一個東西給我,仔細一看,是請柬,宣親王的大婚請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