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了個哈欠,發現自己居然在馬車上睡著了,頭枕著他的肩膀,而他握著一卷兵書悠然自得的翻閱。
“我睡了多久,怎麼還沒到?”
他合上書,捏了捏我的鼻尖。“現在是越發的能睡了,下午應該就到了。”
“禾風真冷。”我裹緊身上的披風,縮排他懷裡。
原本那夜說好過幾日就去禾風看雪嶺,許是他不放心禾風的民風治安,等霽北完全接手了禾風事宜才動身啟程。
明明已經盛夏,但臨近禾風還是能感受到溫度在漸漸降低。
我看到他手腕上的劃痕,又將自己手上的對比了一下,問道:“為什麼一模一樣?”
他的聲音輕柔:“幼年時,母妃說,涼西有一個傳說,若是相愛之人身上有一模一樣的痕跡,來世也能認出對方。”
我撫摸著傷痕上的紋路,心中隱隱疼痛。在暗地裡,讓夏曦鶯打聽生死蠱的訊息,卻完全沒有一絲線索,不知道他能撐多久,三年五年,還是……
馬蹄聲踢踏踢踏地迴響於崎嶇山路中,我閉著眼睛思索,腦子裡也是一團漿糊。
直到曦鶯喚了一聲禾風到了,我才勉強換上笑容。
剛要下車,卻被他攔住,先是用一件披風裹在背上,而後又從袖口裡拿出一段素色綢帶,將我的眼睛矇住。沒了視線,耳邊的聲音就更加明晰,聽得到風雪輕微吹刮的嘯音,也聽得到一些輕微的腳步。
被他抱下馬車,大約是行了一段路,才將我放下,解開綢帶。
睜眼之前有幾分微微不適,眯著眼睛才模模糊糊看得到一些場景。
幾片飛雪落至鼻尖,消融不見。
下雪的時節,我所身處的園子裡依舊溫暖,兩側開著溫泉水渠,水渠裡白色熱氣將半空中的雪花融化為水滴,路邊淺粉的早春桃花一樹繁盛,與飛雪相連,襯著騰騰霧氣,美若仙境。
“帝姬。”身邊圍上來十幾個人,有年少的,年老的,還有幾個小孩子。
帝姬……他們是在叫我?
這些人穿著墨青為底的窄袖七彩服飾,衣服下襬墜著白絲流蘇,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親切的笑容。
此時紅袖從人群中走過來,也穿著同樣的衣服。“娘娘,這些都是路瑤族舊部,包括紅袖,也都是您母親的同族。王爺從去年就在尋找路瑤族人,畢竟是經歷過生死大戰,雖然找到的人不多,但好歹都聚在這裡給娘娘一個驚喜。”
我轉過頭尋找北宇瑾辰,他鼓勵似得揉了揉我的頭髮。“想找到你的親人,給你一個家。”
眼睛一酸,總覺得會落下淚來。
他大抵是還沒有明白,我的親人,就是他啊。
“帝姬與皇后娘娘頗有幾分相似。”一位老者捋了捋鬍子,一手拄著柺杖,看起來慈眉善目。
他身後擠出來一個微胖婦人,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她握住我的手,這雙手手上有很多因粗活而傷到的痕跡。
“我們給帝姬準備了一份禮物,雖然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也希望帝姬能夠喜歡。”
人群中的其他幾個婦人一擁而上將我帶進屋中。
禾風的建築都以整棵原木搭造,還沒進去就能聞到很濃郁的木質清香。屋中前側開鑿出一片,以水晶為壁面遮擋,一簇一簇的火苗舔舐木炭,光芒被水晶割裂開來,好看至極。
屋內與屋外是兩個世界,一進來就能感受到被暖陽包裹著。
她們取出一件淺交領樣式的素色衣衫比劃著,乍看之下有琉璃光澤暗暗湧動,裙襬處的釘珠彷彿水中漣漪,銀線重工繁繡於領口袖口,漸變的花瓣是水中白芙蓉的模樣,身後帶有形似披風的細絨流蘇,長度拖地,加了幾分華美。
她們讓我試試衣裳,沒有想到居然十分合身。
上衣外層的素色立體小花將整個人襯托如畫中謫仙,整個設計都獨具匠心精妙絕倫。
“王爺果然知道娘娘的尺寸,當初做衣裳還怕不合身呢。”紅袖將我本就綰好的頭髮拆散,重新梳理著。
“這衣裳是?”雖然衣裳華美,但到底是以白為主,只有喪事中,人才會穿著如此素淨的顏色。
“路瑤族以白色為尊,這是最純淨的顏色,也象徵著……愛意。所以,只有族內有嫁娶事宜才會讓長輩們縫製白色婚服。”她將所有髮絲都綰起,戴上銀製蓮花發冠,發冠尾部垂著九條寶石鏈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