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衝捂住血流如注的左肩,上身朝前傾斜,整個人依舊跪在地上,臉色驟變。從表情能看出他非常痛苦,兩排牙幾乎快將嘴唇咬破。
但他顧不得自己,對千葉喊道:“千葉別管我,抓緊爸爸。”嗓音甚至帶著乞憐。
儘管全身止不住的顫抖,千葉的一雙手卻如他所願緊緊抓在輪椅把手上,且比之前更為吃力。因為秦洛不知什麼時候又推了她一把,輪椅前輪已懸在池水之上。
秦洛並未就此罷休,見賀衝身負重傷,扭曲的內心居然體驗到一種久違的快感。
“賀佔霆看人還是準的,兒子是比女兒孝順,關鍵時刻見真章。”他那灰鼠般不懷好意的眼珠嘀溜轉了一下,眉間流露出狂妄並不念舊情的兇狠。
賀衝毫不客氣回道:“爸就是不會看人,才把你這隻狼當狗一樣養在身邊!”
“是,說的沒錯,可又怎麼樣呢?我是狼也好狗也好,今天就要反咬一口,讓他也嚐嚐背叛是什麼滋味。”
說罷,他又將千葉冷不防往前推了把,千葉尖叫,半幅輪椅滾了出去。
她死命朝後拖,無奈秦洛不僅用腳抵住她的後跟,且溼滑的池邊也讓她難以用力,於是只能保持艱難的姿勢,勉強將賀佔霆懸置半空。
踏板上賀佔霆的腳時不時觸及水面,每沾上一點,千葉頭上的汗就多出一點。她多想告訴賀衝自己快撐不住了,但看著他中彈負傷失去格鬥的能力,便警告自己一定要挺住。
秦洛又伸出左臂從後面勾住她脖子,準確講應該是箍住。
“賀衝,咱們玩個遊戲,你小時候可是最愛跟秦叔玩遊戲的。”
賀衝深知他葫蘆裡賣的絕不是什麼好藥,心頭一緊。
“不玩!”
他的不配合並未引起秦洛動怒,只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
千葉頓覺纏在頸上的手臂開始縮緊,呼吸越發困難。她伸長脖子努力揚起頭,別說開口講話,就連一口唾沫也吞不下去。隨後,臉變紅了,眼珠也條件反射的向上翻。
賀衝見狀立馬改口:“什麼遊戲?”
“如果非有一死,賀佔霆和楊千葉你救哪個?”
“不,別傷害他們!”
賀衝忙伸出右手做出制止動作,無奈牽動傷口,整個人朝前傾倒。在臉觸地的前一秒撐住地面,過激的動作使傷口愈發疼痛難忍。
秦洛卻沒有開恩的意思:“好好想想,我數到十。一,二,三……”
千葉想勸賀衝不要輕信,卻叫不出聲,只能絕望的閉上眼。她知道,秦洛是絕不會讓他們三個中的任何一個活著走出去的。
“六,七,八……”
“我死,我換他們!”
她聽到一聲慷慨悲涼的請求。
“我換他們!”賀衝又說了一遍,“爸欠你的我替他還,千葉無辜,求你放過她。”
話音剛落,秦洛飛速收起輕佻表情,將槍頭對準他:“好,那我先成全你!”
賀衝撐在地面的手微微鬆弛,前傾的上身埋低。
一瞬間,千葉彷彿回到五歲那個午後,悲慟難抑。她即將失去生命裡重要的一個人,而往後餘生,只能在無盡思念中回望關於他的點點滴滴。她不想再深陷於這種命運,她情願用自己換回賀衝的平安。
可她脖子讓秦洛箍著,手裡的輪椅也搖搖欲墜,她根本沒法堵住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