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心裡還有她嗎?”
“你倒是快人快語。”胥蘭既驚訝於宋英宸開放的思想,又為這樣直來直去的格局感到欣慰,“說沒有那是假的,不過早已放下。當年臨門一腳就敗了,更何況現在,她是蒸蒸日上的富婆,什麼樣的物件找不著,哪兒還看得上我這種端公家飯碗的破警察。”
“這就是你謙虛了,你是老牌型男,男友力max。”
胥蘭以一身嘆息結束了這個話題。
“嗨……對了,今天怎麼想起來找我?”
“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些問題想跟胥叔叔討教。”
“趕時間嗎?”胥蘭看看腕錶。
宋英宸搖搖頭。
“走,叔叔請你吃飯,邊吃邊聊。”
老實講,胥蘭對宋英宸的突然出現感到意外。他是盧美琴的老同學,曾經在她低落時幫助過,當然,其中不乏有出於私心的部分。盧美琴雖無賀依娜、辛慕那樣傾國傾城的面容,但勝在天生自帶一股風情。這種比端莊多份妖嬈,比矜持多點放縱,比內秀多絲野辣的獨特氣質,讓她成為當年校內男生競相追逐的目標——胥蘭便是其中一個。
無奈,宋愛國離開盧美琴後,胥蘭不管怎麼努力也都止步於朋友同學的邊界。盧美琴也曾對他動過心,不過回頭想想,可能只是低潮期一時的空虛依賴罷了。
兩人在警局這條路盡頭的一家家常菜餐館坐了下來。
胥蘭是老主顧,叫了爆炒豬肝、油酥花生一併二兩白酒。宋英宸點了丸子湯,糖醋捲心菜。很快酒菜備齊,胥蘭抿口酒,連連咋舌露出過癮的表情。
“你們上班還許喝酒?”
“當然不行,我是例外嘛。”胥蘭將花生送入嘴,第一顆覺得酥脆,第二顆卻不太飽滿,色澤也較暗,便扔到桌上,“我早就不出警巡邏了,只在局裡混日子,管管後勤收收檔案什麼的,跟秘書一樣。”
“難怪,我就在想喝了酒怎麼逮人。”
“你以為警察就逮人啊,警察的工作分得可細了,我這叫行政,懂嗎。”
“行政行政,那胥叔叔多喝兩杯。”
“不,規矩可以破但尺度不能過,每天最多一杯,多了誤事。”胥蘭端起杯晃晃,喉結上下一動,對杯中漿液很是著迷的樣,“找我什麼事,說吧。”
“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就是有些問題想不明白想來請教請教……是關於我小姨的。”
宋英宸表明來意,胥蘭聽到“小姨”二字頓時專注起來。
“盧美鈴啊……”他確認道,語氣中帶著遺憾,微微搖頭。
“聽你語氣就知道,這幾年還是毫無進展?”
“你媽就是為這事不搭理我的。”胥蘭懊惱的撥弄著筷子,露出沮喪笑容,“但我的確無能為力,當時的案子沒我參與的份兒,專案組停止調查後我私下偷偷跟進過,還捱了處分。”
“現在已經沒查了吧,我是說警局那邊。”
“嗯,早沒查了,再查下去也是枉然。你要知道警察的職責雖然是緝兇捉賊,懲惡揚善,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話只是個口號。實際上超過四成的案子都沒破,你小姨運氣不好,就在這四成裡面。”
回想起盧美鈴,雖無特別的感情,但畢竟是親戚,宋英宸難免有些感傷。
“我媽始終沒走出來。”他輕輕說,這話卻像悶雷砸到胥蘭頭上。
“多勸勸她,太執著不是什麼好事。當年刑偵科那幫同事個個都是警隊精英,他們都一籌莫展,我更不可能有什麼突破。福爾摩斯也好狄仁傑也罷只是虛構人物,警察更多面對的還是束手無策的困局,以及解不開的疑團迷霧。”
“我媽從來不跟我詳說小姨的事,說實話,我到現在也不是很瞭解。”
“孩子,你媽那是愛護你呢。記住,地獄住滿了,有些惡魔就留在人間作惡,比下面的還壞。有些事不知道,對這世界的認知還能保持美好,知道了,心也就涼了。”
“那你的心早涼了?”宋英宸試探著問。
“早涼了,進警局第一年就涼了,那些喪心病狂的案子足以顛覆我對生命對正義對人性的看法。不過這僅僅是其一,更讓人心寒的是事件背後那些烏七八糟狼狽為奸的關係。當年穿上這身衣服,初衷是想做個維護正義的英雄,不過我太渺小了,渺小到把自己燃盡也點不亮一星半點的火光。壞人依舊躲在暗處肆無忌憚的作惡,普遍百姓只能靠祈禱與他們繞道而行。”
胥蘭又抿了口酒,而這次的表情略微痛苦,像是那酒由香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