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也想我媽,雖沒什麼印象,但就是想。”
“沒印象?”
“我跟我姐不是一個媽生的,現在這個媽不是親媽……親媽是我爸在外面的女人。”
她甚為吃驚。
“不過現在這個媽對我很好,我想親媽也不過如此吧。”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你說話跟個老太太似的……”賀衝在說話間隙仍喝著雨水,“剛才睡著我夢見我親媽了。”
“她人呢?”
“死了。”
最怕聽見關於母親的悲劇,她突然對賀衝升起一股悲憫。
“我要先死了你就吃我的肉吧。”她想了想,非常認真的說,“好好活下去,等人來救你。”
“謝了,我看我肯定死你前面,女人耐力比男人好,你肯定沒事。”
兩個無助的年輕人有一句沒一句開著悲觀的玩笑,心裡真正悲觀的情緒卻不願在對方面前表露。他們困在此地互為同伴,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靠精神相互鼓勵。他們都明白,那種顯得無知的樂觀是延續生命的最後一點力,一旦這點力也鬆懈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陣雨過去,木板上積留的雨間歇性滴落下來,在安靜的井底噪起回聲。
“楊千葉,對不起。”
“良心發現啦?”
“之前不該那樣對你,我跟你道歉。”
“沒什麼,我也不對,讓你當眾出醜。”
“不是醜。”賀衝似乎對她的用詞不太滿意,糾正道,“是沒面子。”
“還不許人說你醜了。”
“我醜嗎?”他問,不似開玩笑而很認真的樣。
“還行吧。”
“還行?你瞎啦!”他很不樂意,竟想起身好好理論一番,無奈雙腿麻木無力,“去打聽打聽,本少爺多少女人排著隊追。”
“人家愛你的錢罷了。”
“那她們怎麼不愛別人的錢,偏愛我的錢,還不是因為我長得帥。”
這時要有面鏡子,賀衝巴不得對著好好欣賞自己那剛毅英俊的面容,峻峭如山的身材。相較於宋英宸,他的確是另一種型別的帥哥。
“行行行,你帥,公司許多女同事都對你垂涎三尺,我承認。”
“那我問你,我帥還是宋英宸帥?”
宋英宸——這三個字突然出現在絕望的井底,像一個撲騰著翅膀的天使,讓千葉頃刻有種淚目的衝動。她沒有答話,陷入屬於自己的沉思。
“問你呢,我跟那小子誰帥?”
她雙臂抱膝將身子挪到一邊,對著井壁。
賀衝被她莫名其妙的反應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猜想她或許真是餓了累了,便不再攪擾。
“宋英宸,宋英宸……”她腦子裡一遍遍閃過這名字,這個人。
從沒有一個時間像此刻般能清晰的將這個人的身形面貌復刻在腦海。她喜歡他,愛他,深藏的情愫如剛才傾盆的雨水……但又無法接住,她就是那頂破了洞的安全帽。她身邊充滿邪惡,充滿仇恨,這些是跟宋英宸完全不相干的東西。
她多想在死前將這份心意告訴他。
“宋英宸,我愛你。”
她在內心狂喊,兩行淚洶湧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