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你先坐。”賀依娜始終保持微笑,按住辛慕肩膀讓她坐下,“沒你想得那麼嚴重,爸爸只是想給衝兒一個鍛鍊的機會,又體恤我累了這麼些年,所以把位置對調一下。衝兒不也因為這突然的變故感到不適嗎,他思想壓力比我大。再說爸哪有降我的級,你以為深宮大戲啊。”
“呸,他的心思我還不知道!”辛慕一反常態啐了口唾沫,做出俗氣的表達憤怒的動作,賀依娜有些吃驚,“他就是防著你以後會旁嫁他姓,所以才打算把權力收回來。那老東西一肚子重男輕女,這些年我以為變了,沒想到還是那樣。”
“媽,拜託你別說了,讓人聽見可就真的是讓我為難了。”賀依娜求饒道,委屈的表情終於流露出來。
辛慕不再罵罵咧咧,開啟門朝外面喊了句:“給我倒杯酒來。”
不一會,黎慕遠端著紅酒進來,彎腰呈上時一直看著她,似有百般委屈向主子哭訴——賀依娜被安排至寰宇,他在奧古的仕途相當於走進了死衚衕。
“你想說什麼?”辛慕喝了口酒,瞄他一眼,極不耐煩。
“辛姐,有句話不知該說不該說。”他唯唯諾諾請示道,然而搬弄是非的話早含在口中。
“不知該不該說那就別說!”辛慕斥道,將臉扭向一旁。
他尷尬的吞吞口水,腰彎得更低了。
“我知道這些話不該由我來說,但恕我斗膽,這次小賀總被貶的確有些不公。儘管在奧古旗下任何一家公司任職都是替家裡做事,本無可厚非,但她的才華能力遠不止在這兒施展。這對小賀總很不公平,請辛姐多替她想想吧。”
辛慕不語,賀依娜卻開口了。
“呵,一個說我被降級,一個所我被貶,搞得我都有點同情我自己了。”她將頭髮束起,露出精緻的耳朵,“你去忙吧,心思放工作上,別一天到晚瞎操心。你是知道的,寰宇不比奧古,大家的職場意識沒那麼強,沒事就喜歡湊一起說三道四。剛才的話要讓別人聽見,不知又鬧出什麼風波,到時我可要找你的麻煩。”
“是,是我多嘴,小賀總見諒。”
黎慕遠退了出去。
“媽,我真覺得爸安排的挺好,你就別為我操心了。奧古經手的生意我基本摸了個遍,要學的東西也都學得七七八八,正好想休息休息呢。爸說的沒錯,我連戀愛都沒談過,我那幫朋友要知道這秘密肯定會笑掉大牙。現在工作強度降下來,我也可以像別的女孩能樣下班泡泡吧,週末參加參加沙龍,說不定哪天還真給你找個稱心如意的女婿回來呢。”
“你是我女兒我能不懂你,你心裡根本沒結婚生子的打算,說這些又怎麼騙得了我?”
辛慕又愛又憐的眼神讓賀依娜有些退縮,不自然的又做了個束緊頭髮的動作。
“感情不是想不想的問題,遇到了就有,遇不到就再等唄。但我至少該先把時間騰出來,不然的話上哪兒遇什麼志同道合的人。我也好好想過,我畢竟是女人,一個女人再能幹再有出息,在男人眼裡也不過是性格孤僻感情淡漠的怪胎,我可不想別人那樣看我。”
“寶貝兒,問題你不是普通女人,不應該有到了年齡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宿命想法。你比男人會賺,比男人聰明,又漂亮得挑不出毛病,作何急著隨便找個人把自己銷出去。結婚也好單身也罷都是你的選擇,等到想生小孩時也會有一長串優秀的男人排著隊申請資格,總之是你挑別人不是別人挑你。”
賀依娜內心堅守的若無其事開始動搖了。
好些天,她都不願用負面情緒看待此事,但此事對她造成的傷害卻真實存在。辛慕也的確瞭解她的秉性——她雖佔據了女性柔美的所有因素,但心中卻像男人般對挑戰與征服充滿無窮興致。
她當然不甘心呆在這個能看見CBD最漂亮風景的辦公室,以普通人望塵莫及的天賦解決那些格式化的簡單問題。也不甘心把剩下的時間按部就班進飲食男女乏味的風花雪月或柴米油鹽中。她有抱負有夢想,這些東西不在這兒。
同樣,她也知道父親偏愛弟弟,因為賀衝身上流著最純正的賀家的血。而她是女人,即便有天成了女王也逃不過要嫁作人婦的命運,賀佔霆又怎麼可能拿奧古來當嫁妝呢。
“可是媽,奧古始終是我們家的,衝兒上還是我上,本質都是一樣的。”她還是不允許自己有類似母親的那種想法。
辛慕聽聞此言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後,魅惑的瞳孔裡散發出一陣令人卻步的寒光。
“這道理你爸不懂,便不是道理。奧古這個王國迄今為止還是以他的想法為轉移的,你要學會為自己爭取,無往不利。至於賀衝,他是你弟弟也可以不是你弟弟,關鍵是你要的是什麼。”
“我要的是什麼?”賀依娜不明所以的看著母親。
“你要的是一個叱吒風雲的商業帝國,還是一段尋常人家也能享受到的人倫親情?”
“人生不過短短几十年,我當然把親情看得比什麼都重。”
“假設人生不止幾十年,而是千年萬年,你還會覺得這種想法不可動搖嗎?”
辛慕臉上浮過一絲詭異的笑,笑容傳遞出的巨大能量將賀依娜包圍起來。這一切來得忽然,但又不算突發,自綁架案後她就一直擔心賀佔霆會將權力的天秤傾斜向賀衝那邊,而這一天似乎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