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讓我覺得可怕……不妨告訴你,我跟他關係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
“夠了!”賀衝怒吼,雄獅般的聲音響徹整棟樓。
辛慕全然不為所動,又坐回沙發繼續玩弄手機。
“她今天是鐵了心要讓你認清她的真面目。衝兒,別難過,算不上什麼。男人一輩子要經歷很多事,宏觀上講,只不過是搞砸了一筆不痛不癢的生意。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你就是奧古不可動搖的繼承人,憑她怎麼使壞,都不會改變的。”
“爸,你少說兩句吧,傷人的話一出口就收不回的,媽氣成這樣你也有原因。我們是一家人,沒什麼比一家人和和睦睦相親相愛更重要。”
辛慕撥出一口氣,不耐煩的催促道:“廢話少說抓緊吧,別講沒用的了。”
“行了別說了,這是我跟她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賀佔霆挑挑眉,又拍了拍肩上的頭皮屑,“叫你回來是想告訴你,她要分家,先從房產分起,這裡面有你一份,得坐下來一起商量。”
“你們要離婚?”賀衝驚恐的望著兩人。
“不離,就是分家。”賀佔霆瞟了眼辛慕,“離婚對誰都不划算,我們已經權衡過了。”
“分家不就是離婚嗎,家一分感情也沒了,爸,媽,三思啊。”
“少廢話,聽我安排……這兒我住慣了,不打算讓出來,我讓你秦叔理了理,咱家在鹿城還有四十九套房產,你三我二她五。你看有沒有什麼意見?”
“我不分,也不許你們胡來!”
“好好跟我說話。”
辛慕面不改色的聽著父子倆對話,手裡的遊戲仍玩兒個不停。
“我姐也不會同意的,要分的話你們把她也叫回來。”賀衝氣憤的從兜裡掏出煙叼了一支到嘴上。
“你不要也行,那份我替你先佔著。”賀佔霆拄著柺杖艱難的站起身,又吃力的將窗戶推開一半,保持室內空氣流通,“她那份也含了依娜的,不吃虧。”
“能不這樣嗎,有什麼問題攤開了解決,東西一分家就散了。”賀衝將十指插入頭髮,痛苦的埋下頭,食指中指夾住的煙在頭頂升起一股青煙。
“哦對了辛慕,你我還得讓出一些,賀衝馬上要結婚了,兒媳那邊也得考慮,我可是給人家承諾過的。”
辛慕冷眼望過來:“依娜也要結婚。”
“女婿算不上自家人,這點我早表過態。兒媳還能給賀家傳宗接代,女婿休想分家裡半點東西。”
“哼,賀佔霆,你那算盤一顆珠子也不捨得撥錯呀。賀衝你瞧見了吧,不是我絕情,是你親愛的爸爸把賬算得滴水不漏。依娜對這個家貢獻那麼多,到頭來又怎樣,還不是比不上你這胯下帶壺的。”
“你們瘋啦!你們會後悔的!”賀衝再也聽不下去了,嚎叫著朝外跑。
跑到一樓,他向上望了望這棟豪宅的天頂,一共五層樓高的天頂看上去搖搖欲墜。
他一邊撥打賀依娜的電話,一邊發動汽車,從沒像今晚這樣害怕過。曾經歡睦和諧的家竟一直埋著個*,而這個危險的核心就是他。
連撥三次賀依娜沒接,他氣憤的將手機朝擋風玻璃砸去。
他恨自己粗心大意,竟沒發現最信任自己、最不虛偽的姐姐,先於他之前遭受了嚴重創傷。那天她拉著拖箱要離開這兒,就該拼死攔下,卻眼睜睜看著她含恨而去。
與他相比,賀依娜才是利益爭奪戰中最大的受害者,不僅失去眼下,還白費了過去。
若干年前,當他還坐在秦洛背上玩騎馬遊戲時,賀依娜已經在背誦莎士比亞全英文劇本了。他吵著要買變形金剛全套模型,賀依娜卻在練習室反反覆覆的練琴。中學時他全校倒數第三,賀依娜已獲得雙學士學位。大概從四歲起他的姐姐就對自己的未來有了規劃與期許,併為此付出比同齡人多出十倍的時間精力,而今掌管奧古大權的卻是調皮搗蛋不學無術的他……
他朝租住屋駛去,越開越快。他需要傾訴,需要被關愛,這個人當仁不讓該是千葉。
“千葉,開門!”他拍打房門,裡面卻毫無動靜。
他又撥打電話,卻聽見關機提示音。
終於,他傷心的哭了,順房門滑到地上痛苦的抱住身軀。
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孤獨的人,得不到純粹的愛,也沒法純粹的愛。楊千葉的話再次撼動他長期沉睡而愚鈍的心,他是那麼可憐,卻一直驕傲的無知著。想逃出權力遊戲,逃出利益紛爭,卻一直深陷其中,原地打轉。那些曾讓他不斷激起慾望的豪車、名錶、信用卡,此刻恨不得按下一個delete鍵全部刪掉。
“千葉,你開門,我好難受……”他俯在門上一遍遍呼喚,乾涸了十數年的眼淚傾盆而下,溼了腳底,“他們不要我了,你不要再拋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