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會所出來的時候,雷小豹差點摔了一跤。今晚他喝得有點多,但談不上醉,長期浸染聲色場所已讓他練成千杯不醉的酒量,所以也只是微微覺得頭暈罷了。
他小心翼翼揉了揉腦袋,深怕把髮型弄壞。他的頭髮梳得很高,面頰因此更顯瘦削,像一段峭壁。
他朝停車場走去,邊走邊哼歌,車鑰匙扔起又接住,十分悠閒。之前雷萬離婚,兩口子為爭取儘可能多的財產分割,均在他身上下足功夫,希望能在法庭上贏得獨生子支援。由此他還真賺了一筆,相當可觀。他為這事高興了好一陣,而家變該有的負面影響卻絲毫沒對他產生任何作用。
不知從哪兒冒出個紅酒塞,他一腳踢過去,酒塞蛙跳似的往前滾,滾到一雙腿面前。
來人伸出腳穩穩妥妥踩住。
他抬頭,發現宋英宸站在對面,下意識一驚。
“你?怎麼,又想找茬?”他虛張聲勢的揮揮拳頭,卻發怵得厲害。要真肉搏起來,憑他那虛弱身板一定不是宋英宸的對手。
奇怪的是,宋英宸並未顯示出來者不善的架勢,只見他消瘦得厲害,不禁驚訝的問:“你怎麼瘦成這副德行了?”
語氣不太友好,表達的意思卻讓他放鬆了警惕。兩人畢竟做過朋友,沒有一言不合就肯定打不起來。
“還不是喝酒喝的,進進出出全是熟臉,哪個不是VIP,哪個不得去敬一杯。”他玩世不恭的叼起煙,點燃時發現指甲有汙垢,便將它剔了出來,“歡場這碗飯沒那麼好吃,不像你家,一筆合同就幾百上千萬。”
“小豹,我不是來找你吵架的,用不著挖苦我。”宋英宸朝四周看看,提出請求,“找個能說話的地方吧。”
他鼠眉鼠眼的看看宋英宸,有些疑慮。
“有什麼就在這兒說。”
宋英宸有些無奈,尷尬的撓了撓太陽穴。
“賀衝說你最近忙得很,看來還真是……我最多耽誤你十分鐘,你這兒這麼大,隨便也能找個安靜點兒的地方吧?”
他拗不過,將菸頭一扔,指了指對面一座泰式風格的獨棟建築,隨後大步流星朝那頭走去。
這是VIA會所二號樓,進房間坐好,宋英宸直入主題。
“小豹,今天來是想請你幫個忙,幫我勸勸你爸,別在外面說我媽壞話了,好聚好散不行嗎。”
雷小豹瞟了他一眼,扯起嘴角笑道:“你這人還真奇怪,每次找我爸非繞我這兒來。”
“朋友一場,我覺得找你更合適,也不想長輩間的事影響到咱倆的關係。上次是我太沖動,說了些過激的話,我向你道歉。但是小豹,感情的事從來都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你爸跟我媽既然都不在一起了,他能不能大度些,別在做那些不留情面的事?我媽畢竟是女人,你爸那麼做對她傷害很大。而且,詆譭我媽的同時,他其實也在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宋英宸,欺人太甚了吧。”雷小豹抱起雙手,擺出咄咄逼人的態勢,“要不是你媽勾引我爸騙他離婚,又一腳把他蹬開,他能氣成那樣?你搞清楚,不是他不留情面,是你媽做得太絕,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
宋英宸沒有反駁,也無力反駁。雷小豹的言語雖然粗鄙,卻闡述了事實。的確是盧美琴做了不仁義的事,雷萬的行為也情有可原。此時他唯有代母親表達歉意,才能說服雷小豹勸雷萬收手。
“他們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不清楚,我媽要真傷害了你爸,我願意替她道歉。但他們分開已是不爭的事實,與其繼續你掐我我掐你的糾纏不清,不如放過彼此,多想想在一起高興的時候,你覺得呢?”
“嘴巴長他臉上,我也管不了啊。”雷小豹又點起一支菸,抽一口後稍顯無奈的說,“再說,他跟我媽婚也離了家也分了,我們仨現在是各顧各,誰也不管誰。”
“對不起。”想起母親做過的那些事,宋英宸嘆息著埋下頭。
雷小豹有些詫異,短暫沉默後遞了支菸給他。
他沒有拒絕,點燃後重重吸了一口,從嘴裡吐出一股青煙。
“不論他倆誰先勾搭上誰……”他將二郎腿換了一邊,想到另一箇中性詞,“不論他倆誰先主動,你爸當時畢竟是有婦之夫,光憑這點我媽就不對,我替她給你們道歉。至於後來你爸離婚,她也有脫不了的關係,如今沒能走到一起,你爸心態失衡也很正常。小豹,你心裡窩火就朝我發吧,要罵要打都行。”
他的誠懇讓雷小豹有些不自在,憋了一肚子想罵的話,卻一句也罵不出來。
宋英宸又說:“我也不希望這件事影響到我們之間的友誼,或許你從沒拿我當過哥們兒,但我卻一直把你當朋友。即便以後不想搭理我,至少也不用冤家似的,沒必要,你覺得呢?”
雷小豹做出思考狀,沒一會兒使勁刨了刨頭髮,顯得很煩躁。
“哎呀你給我道什麼歉,是他們老不正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覺得吧,等他們自己去處理,你也別管我也別管最好。都什麼年代了,管好自己才是王道。”
“如果你能勸勸你爸最好,要實在不願意,也是我媽自找的,怪不得誰。”宋英宸將煙捺熄,理理領口站了起來,“我的話說完了,再見。”隨後拖著沉重的步伐朝外走。
雷小豹略微一想叫住他。
“等一下……”他眼珠一轉換了副笑臉,儘量讓自己看上去已冰釋前嫌,“慌什麼,坐。”隨即起身從酒櫃取出一瓶酒,又拿出兩個杯子。“來都來了,喝一杯,多久沒一塊喝酒了。”
宋英宸略微遲疑,還是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