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見了吧,我真餿了。”宋英宸垂頭喪氣的說,“必須洗澡。”
“綁得跟木乃伊似的怎麼洗啊,再忍忍吧,醫生說不能碰水。”
“至少擦一擦乾洗乾洗吧,我從來沒這麼髒過。”宋英宸眼巴巴瞧著她,眼裡充滿央求,“我有輕微潔癖,再這麼下去真快要瘋了。”
“那我去叫個護工。”
“NO,才不要陌生人碰我呢。”
“那怎麼辦,你又不讓告訴盧阿姨。”
“不還有你嗎。”
“我?你讓我幫你擦?”
“對啊,我就快影響公共環境了,你這當家屬的當然得擔起責任吧。”
聽到“家屬”二字,雖知是玩笑話,千葉還是忍不住面頰發燙,扭過頭去。她知道,只要避開那雙麋鹿般的眼睛,宋英宸就無法強迫她。
“不行。”她堅決的說。
“洗澡你都見過,這會兒發什麼怵。”宋英宸撅起嘴像個調皮的無賴,“就擰個毛巾幫我擦一擦有那麼難嗎,都什麼年代了還有男女有別的思想。”
她腦子嗡一聲停止了運轉。
莫非纏著繃帶,宋英宸上身簡直就是光著的。腰,肚臍,肩頭,光看著都覺得心慌,更何況要拿著毛巾一寸寸的擦拭。
“醫院有專業護工,我可以幫你叫,我笨手笨腳的一會兒碰著你傷著你怎麼辦?”
她在進行最後的抗爭,但也做好了投降的準備,跟賀衝那種人見人怕的“混混”正面交鋒她毫不怯場,但面對宋英宸只有一個輸字。
“都跟你說了我對陌生人有接觸抵禦症,不認識的人如果碰到我,會全身起疹子的。”
“又騙我,哪有這種毛病。”
“真的,算我求你,就幫我擦一把吧啊,please!”
她下意識迎向了那道目光,瞬間淪陷,只好乖乖打來熱水,浸溼毛巾幫忙擦洗。
努力不讓手指接觸到他的面板,但越小心越覺吃力。每每碰到,一股電流便灌入身體,必須將十根腳趾抓緊才不至腿軟跌下去。
“楊千葉,你太沒出息了。”她對自己暗暗罵道。
宋英宸倒毫不介意,悠然從容的享受著,跟在澡堂搓澡一樣。
“上面一點,對,頸窩,嗯,往下……後腰再來一下,啊爽……”他指揮著千葉上下左右的擦拭,悠哉樂哉。而那些繃帶對千葉來說卻像*引線,深怕一個不小心便牽扯傷口引來疼痛,於是清潔護理變成掃雷般的高危作業,弄得她心跳過百。
宋英宸完全沒察覺到她是何等的窘迫——細密的汗絲從鼻尖滲出,匯成一滴水珠搖搖欲墜,這滴汗若落在床上能將被單點燃。她只感覺腦子裡一片桔色煙霧,帶著高溫,熱烘著面頰而不能自主呼吸,冷靜思考。
漸漸的,她有些意識模糊了。男孩的肩背好似一堵牆,覺得遠的時候帶著安全感,覺得近的時候又帶著侵犯性。一寸寸肌膚在熱毛巾作用下慢慢變得紅潤光亮,醫院最廉價的香皂也將氣味留在了他身上,和他自身的味道調和在一起產生出奇妙的化學反應,散發著另一種更為獨特的味道。
他太好看了,好看到甚至不真實。暗藏於肌肉下方的骨骼筋脈顯示出年輕男子獨有的陽剛與朝氣,每一處毛孔張開又縮小,展現出鮮活的生命力。如果要用動物來比喻,他絕對是那種充滿靈性、心懷純善的食草系動物,長頸鹿,斑馬,蹬羚,所到之處無不綠洲,所駐之地無不繁花……
擦完身子,宋英宸慢慢躺下,多日未淨的身體頓覺輕鬆舒暢,彷彿骨折處也不那麼疼了。
而千葉藉著倒水的空隙在走廊猛喘了幾口氣,狂跳不已的心才慢慢平靜下來。
再進屋,宋英宸已入睡,泛著光澤的臉與窗外月色交相呼應,兩排睫毛更像在與她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