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眼前就有這麼一個死男人。
他翹著二郎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兩位美麗的售貨員小姐一人手裡拿著一件大衣站在他面前。其中一個甜甜地笑道:“先生器宇軒昂,這件咖啡色風衣絕對能趁出您高貴的氣質。”另一個見狀也忙趁熱打鐵道:“這件黑色皮夾克也不錯,穿上去一定是玉樹臨風。”
又是兩個看言情小說的!我簡直要抓狂了,難道要在這家商場上班,一定得選修這門課程嗎?
謝晨似乎很享受這種被誇讚的感覺,手託著腮幫子笑意盈盈的。那兩個美女小姐不知道是於公還是於私,簡直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將這頭肥羊哄得團團轉。
他衝我勾了勾手指,“你來看看,哪個好一點?”
我的經驗告訴我,一般他問這種問題的時候,絕對是在用排除法。我也不是傻子,怎麼會在同樣的地方跌倒兩次?那件黑色皮夾克多麼好看啊!做工精細,質地細膩,款式又是那麼獨特。我一向喜歡男人穿皮衣,那種淡淡的皮革味道簡直讓我抓狂。
不過從小老師就教育過說,做人一定要誠實。於是我想也沒想地就說:“黑色皮夾克好看。”
“小姐眼光真好!這件皮夾克是當季最新款,採用的是紐西蘭最上等的皮草,經過澳大利亞著名設計師……”
果然不出我所料,不等那售貨員說完,他就帥氣地掏出一張卡說:“幫我把那件風衣包起來。”
我心裡一陣狂喜。在那售貨員瞠目結舌的驚愕表情下,謝晨只是一臉勝利的奸笑,或許是為了照顧售貨員那顆受傷的心靈,謝晨竟然讓她幫我也挑一件衣服。
我趕忙拒絕。
櫃子裡的衣服已經裝不下了,而且我也實在不願意穿戴著這些與我身份格格不入的東西。謝晨卻並不知道我的心思,一開始還以為我是故作矯情,索性買回來一大堆讓我挑選。後來為了不讓他有這種誤會,我每次出門都會裝模作樣地提幾包東西,然後很有興致地和他“分享”我的戰利品。每到那個時候,他作為大男人的虛榮心一下子就膨脹到了極點,像對待寵物一樣親吻一下我的額頭。
他對我的拒絕不以為意,只是說了句,“人靠衣裝,像你這種沒什麼內在美的女人只能靠外在裝飾了。”
我頓時石化。
那位售貨員像得了天大的恩賜一般,帶著我試了好多衣服,我只是像個木偶一般,任她在我身上各種比劃一番,然後像炫耀成果一般在謝晨面前各種誇讚。不過任憑那個售貨員說的天花亂墜,謝晨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無驚無喜。
在試了不知道多久後,我終於筋疲力盡,隨便穿了一件粉色的毛呢外套就出來了。其實我覺得每一件衣服都可以,那麼高昂的天價能不好看嗎?
他好像也已經審美疲勞,打了個呵欠點了點頭,“早知道好好的衣服讓你穿的像個抹布似的,還不如掛在電線杆上。”
那兩個售貨員終於像送瘟神一般送走了我們這兩個難纏的客人。我提著好幾個包裹,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他的腿長,走得也很快,我只有加快腳步小跑兩步才能跟得上。
不過出了商場,我才發現了一件更悲催的事情。
我們那輛可愛的邁巴赫不翼而飛,地上貼著一張罰單。我這才想起,剛才我暈的一塌糊塗,差點都吐在了車上。謝晨來不及將車放回停車位,便胡亂地停在了路口處,沒想到一下子給忘記了。
他皺著眉頭罵道:“這年頭,這些王八羔子辦事效率還真他媽的快!”
我趕忙上去幫他寬心,嬉皮笑臉地說:“沒事的,我們可以坐公交車啊!”我估計他從來沒有擠過公交車,建議道:“我知道一個公交站牌,坐九站路後下車再走幾百米就到了。”
他的表情確實不太樂意,我又一點點地誘惑,“你一定沒有擠過公交車吧?今天就當是體驗一回。”
當然我並沒有那麼好心,我真實的意圖是因為剛才把胃吐的空空的,現在肚子又咕咕叫,而我說的那個公交站牌附近正好有一條美食街。
他的表情明顯是不樂意的,其實除了公交車還可以打出租,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最終還是同意了我的方案。我歡喜雀躍地在前面帶路,終於可以揚眉吐氣地發揮一下我的作用了,我感覺到了自己的重要性,連走路都像是飛似的。
小吃街每到晚上就格外熱鬧,叫賣聲不斷。以前我經常和李雙雙來這裡玩,最喜歡的就是路口的“草原雞柳”,電話廳旁邊的“老郭糖葫蘆”還有朱大媽的“蓮子羹”。我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像個導遊似的,不過任我說的口若懸河,他總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充其量就是哦的一聲。
我買了我喜歡吃的所有零食,夾了一片臭豆腐遞到他嘴邊,他被那臭氣燻得立刻皺起了眉頭,一把推開了我的手。他既然不領我的情,我便也不需要照顧他的情緒,於是自顧自地走向一旁,將他遠遠地扔在身後。他終於忍無可忍,衝我喊道:“我最討厭別人在我面前耍花樣,你給我悠著點!”
“我哪敢耍花樣?反正出都出來了,就好好玩玩嘛。”
在我的不斷誘惑下,謝晨終於張開了他那金貴的嘴。他的確是傻到家了,那麼大的糖葫蘆一口就咬了下來,又很悲劇地被外面包裹著的糖稀黏住了牙齒。我被他那呲牙咧嘴的樣子逗樂了,忍不住用手機偷偷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