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賴皮地說道,“小女娃也不想想,相面,相面,就是要相面。老納連你爹的面都沒相到,咋能算出他在何方?”
“難道不能掐掐您的手指頭?”錢亦繡提醒道。
“妹妹。”錢亦錦難得地瞪了錢亦繡一眼,妹妹在家裡愛胡說八道,咋能在高僧面前胡言亂語。又趕緊給老和尚賠不是,“大師請諒,我妹妹年紀小,不懂事,若有言語失當的地方,請大師勿怪。”
老和尚擺手笑道,“小女娃可不是不懂事的人。”之後真的掐了掐手指頭,對錢亦繡說,“小施主,老納又不是神仙,事事都算得出來。你爹的屍骨到底流落到了什麼地方,老納也不甚清楚。不過小施主放心,你爹最終肯定會人歸——哦,不對,是魂歸故里。已經等了這些年,也不差再等等。”
錢亦繡好想說“廢話”,一竿子又支到了猴年馬月。
錢亦錦卻如釋重負,對妹妹說,“妹妹,大師的意思是,咱們以後就能知道爹爹的屍骨到底在哪裡了,到時候咱們把爹爹‘請’回來,重新下葬,讓他魂歸故里。”
晌午,老和尚請他們吃了一頓頂級素宴。在他禪房的側屋,一張黑紫色大方桌上,擺上了十個菜。菜不算多,但絕對精緻,份量足,味道比她家做的飯菜香多了。錢亦繡吃得都想把舌頭吞進去,錢亦錦更是甩開腮幫子大快朵頤。
看來,那小和尚是典型的隔鍋香了。
錢亦繡問了崔掌櫃的情況。梁錦昭說,“我有個親戚正好要來西州府辦事,我們就等他同行,十日才出發。五天前到的西州,在我外祖家待了兩天,昨天才來溪山縣。崔掌櫃八成今天就去你家了。”又豪爽地說道,“我還專門跟崔掌櫃交待過,讓他不要與你們爭利,該你家多少,就給多少。”
錢亦繡笑著謝過,卻尋思著,你不爭利,不代表你娘不爭利。好在自家的心態擺得正,跟你家合作主要是尋求庇護,從來沒想過會有啥平等待遇。
不過,聽崔掌櫃可能去了家裡,錢亦繡歸心似箭。
走之前,老和尚給了錢亦繡兄妹兩串檀木佛珠,說這是他開過光的,戴上能安神定氣。佛珠色澤深厚,香氣濃郁。
錢亦繡喜笑顏開地接過來,道了謝。又跟錢亦錦商量說,這佛珠他們就不要戴了吧,回家轉贈給三貴爺爺和小娘親,他們身子不好,正好戴著對他們有益。
錢亦錦也正有此意,直點頭。
老和尚又悄聲跟錢亦繡說,“那茶葉還是原汁原味的好,小施主以後若再摘了那茶,記得給老納拿些來。要拿鮮茶,老納自己制。”
錢亦繡納悶極了,這是老孩子還是老奇葩?但凡高僧都德行崇高,甘於淡泊,可他明顯不是這麼回事啊。這老和尚完全顛覆了她以往對高僧的所有想像。
想是這麼想,還是點頭應是。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再能去那神仙地界。
黃鐵已經在寺廟前等著他們了,三人一猴下山坐上牛車往家趕。儘管午時末的陽光正強,錢亦繡卻沒感到一點睏倦,她實在是盼崔掌櫃盼得太著急了。
回了家,果真崔掌櫃還在家裡等著他們。這種大事錢三貴不好一個人拿主意,必須要等著有主見的孫女、孫子商量。而且,似乎崔掌櫃也沒有跟他一人商量這件大事的想法,兩人只是泛泛談了幾句。
崔掌櫃是上午來的,還給他家帶來了不少京城禮物。
晌午,錢三貴請他吃了飯喝了酒。
兩兄妹進去問了好後坐定,崔掌櫃才笑著拿出一張銀票說,“那鮮茶是三斤多,製成茶葉大概有七兩,這是買茶葉的銀票。”
錢亦繡接過銀票看看,假裝吃了一驚,又遞給錢三貴。錢三貴看了,眼睛都瞪了起來,說,“崔掌櫃,你是不是拿錯了?七兩的茶葉,怎會這麼多銀子?”
那是七百兩銀子的銀票。
在錢亦繡看來,這個價並不算高,那茶葉是在人間仙境洞天池裡長的,喝的是仙泉,吹的是仙風,叫它“仙茶”也不為過。若不是她冒死去歷險,這種茶葉根本就到不了這裡。即使是把茶仔拿到,重新栽種出來,也是在這俗世間長成的了,跟原來的“仙茶”是兩回事。
還是那老半仙識貨。
不過,除了老半仙或許能算到“仙茶”的一兩分來歷,這些凡夫俗子根本想不到它的珍貴。茶葉能賣到這個價錢,已經是天價了。
崔掌櫃道,“就是我們茶鋪最頂級的霧溪茶峰,成茶,也才售價八百兩銀子一斤。而這種鮮茶,已經給你們一千兩銀子一斤了。這種茶十分奇特,鮮茶色彩碧綠,但製出來後顏色卻碧中帶金。待泡出來,葉片舒展,如蟬翼一般輕薄透明,而湯色金黃豔麗,氣味香甜濃郁,滋味甜醇鮮爽。真是色、香、味俱全啊。大爺和大奶奶十分高興,便給出了這個天價。七兩茶,送了二兩進宮,一兩給悲空大師,一兩孝敬國公爺和夫人,一兩給親家老爺,還剩二兩,連大奶奶和大爺自己都捨不得喝。”
說完,崔掌櫃不自主地笑了起來。這次他的功勞太大了,大奶奶不僅賞了他許多銀錢,還除了他大兒子一家的奴藉。
錢三貴恭敬地說道,“謝謝你家大爺、大奶奶,那麼大的大官家,對我們百姓還是如此平和,連一絲一毫的欺瞞都沒有。”
崔掌櫃笑道,“我家主子無論男女老少,都謹遵國公爺的吩咐,不與百姓爭利,他們當然不會對你們有所欺瞞。是你們的,就是你們的,該給你們的,一文也不會少。”
他捋了捋鬍子,又道,“大爺給這茶起了個雅名,叫做金蛾翼。對於我們合作的事宜,大奶奶也作了交待。她說,這茶仔並看不出來是金蛾翼的仔,但我們選擇相信你們。茶樹要受氣候、環境的影響,換了地方,栽種出來就不一定有這麼好的效果。只要有七成像,就夠了。你們雖然提供了這種罕見的茶仔,但我們要出茶園,出人力,要等到四年後才會有收益,而且效果如何還不好預測,冒的風險非常大。所以,大奶奶說,種植金蛾翼,我們兩家九一分成。還有,所有的茶仔都給我們,你們不能自種或是再賣給別人。如何?”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這麼好的種子只給一成,還不與百姓爭利。不過,這已經是這個強權社會最好的官宦之家了,還沒說把茶仔搶了把他們滅了。
一成就一成吧,好歹巴結上了國公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