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的日子真是令人懷念。”
從不遠處傳來的慵懶腔調中有著一絲笑意,而她的同行者並沒有回答她,只是響起了餐具碰撞盤子的金屬聲。
沃坎悄悄地將頭探出來看了看,然後又迅速地收回坐正。
他們跟著走進了這家飯店,在離克伊爾德他們不遠的位置坐了下來,接著盆栽的遮擋,試圖偷聽他們在講些什麼。
因為還沒有到吃飯的時間,所以飯店裡的人並不多,這也給了他們偷聽的便利。
“我並不覺得那有什麼值得懷念的地方。”克伊爾德的聲音終於沉悶地響起,“至少對我來說,沒有。”
吉阿朵輕快地笑了起來。
“將一切都徹底否認可不太好。”她風輕雲淡地說,“我確確實實帶給你過戀愛的喜悅,不是嗎?”
沃坎抽了抽嘴角,在心底希望他的友人不會生氣到將桌子掀翻。
克伊爾德的忍耐度終究還是比沃坎想象的要好一些,他只是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沒有試圖去反駁吉阿朵,而吉阿朵也配合地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響起了勺子在杯中碰撞攪拌的聲音。
“但是我真是有些意外。”她的聲音有些模糊,也許正在喝著什麼,“你意識到了你對那個小姑娘的感情,這個速度超過了我的認知,儘管你還不算是真正地明白那是什麼。”
“那是我們的事情。”克伊爾德語氣強硬地說,“你沒有什麼資格去評價這個,吉阿朵。”
“你還真是過分,分明我還推了你一把。”吉阿朵又輕笑了一聲,“如果不是我點醒你,你還混沌著呢。”
桌上傳來了一個沉重的碰撞聲。
“你今天就是要和我聊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題之後才肯把玉環還給我,是嗎?”
“沒錯。”吉阿朵甜蜜地說,“我喜歡看你這種生氣又不能發作的表情。”
他們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隨後似乎響起了什麼陷入沙發的聲音。
“那麼,隨你吧。”克伊爾德的語氣居然變得輕鬆起來,“你想說什麼就說。”
沃坎又偷偷地看了一眼,克伊爾德放棄了他一直以來的禮儀,讓自己懶散地窩進了沙發裡,這可真是難得。而他對面的吉阿朵臉色看起來可不夠好看。
“令人驚訝。”吉阿朵的腔調裡失去了之前的笑意,“你竟然這麼快就擺脫了我帶給你的陰影嗎,親愛的克伊。”
“當一件事總是被反覆提起的時候,它能起到的效力就會輕得多。”克伊爾德嗤笑了一聲,“而且對現在的我來說,你以前做過的事只是一個讓我丟臉的歷史,沒有什麼好傷心的。以及,請你糾正你的稱呼,吉阿朵,你的相好想必不會喜歡你這種說話習慣。”
克伊居然沒有落於下風。沃坎不可思議地想著。他真的放下了吉阿朵?不,他不是質疑這個,他只是沒想到,小羊羔對於克伊的影響力居然大到了這個程度。
“你的小姑娘應該也不會喜歡你單獨出門就為了和我見面。”吉阿朵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她知道你今天外出是為了什麼嗎?哦,當然,不會知道,這是你的壞習慣,克伊……爾德。”
但克伊爾德看起來完全不以為意。
“她不會想太多,她相信我。”
“所以說,這是你的壞習慣,克伊爾德。”吉阿朵的笑容變得越來越甜美,“你喜歡自己做決定而不告知對方,覺得這樣就是對的,但是這不對,這無關信任,我敢打賭——你的小姑娘會為此而感到不安與恐慌。”
克伊爾德皺起了眉,但隨即又鬆開了。
“隨你怎麼說。”他將自己放鬆在沙發中,“你今天一切的發言只是為了激怒我,或者讓我心裡不自在而已。”
吉阿朵發出了不知是嘲諷還是真誠的笑聲,她從她的位置上站了起來,嫵媚地附身湊到克伊爾德身旁,從旁邊的角度看來,就好像他們擁有親密的距離一般。
“我由衷地希望——你不會改變這個想法,傻瓜克伊。”
她很快地直起身來,大步地走出了飯店。克伊爾德握著手中剛剛被塞進來的全新的玉環,在原處坐了一會兒之後,向侍應生結了賬,也離開了飯店。
“……真是惡毒的女人。”
沃坎低聲地說著。他確信吉阿朵是發現了他們的所在——準確說,是碧安蔻的所在——才故意做出了那種曖昧的舉動,她在離開飯店之前朝他們的方向露出了一個惡意的微笑。
拉諾妲擔憂地看著碧安蔻,少女愣愣地看著剛才克伊爾德坐著的位置,一張茫然的臉上看不出她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以她現在的狀態又沒有辦法向她解釋清楚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總之先把小羊羔帶回去吧?”沃坎詢問地看著拉諾妲,“和克伊說一說剛才的事情,克伊總有辦法去和小羊羔說明白這個的。不過我不能不說,吉阿朵雖然可惡,但是她最後說的話非常有道理。我甚至有點希望克伊能吃點兒苦頭。”
拉諾妲瞪了他一眼,然後拉著碧安蔻的手從原處站了起來。
“他吃點兒苦頭可以,但是別傷害到碧雅。”她責怪地說,“瞧瞧碧雅的臉色,她肯定誤會了。”
沃坎聳了聳肩,順從地跟在拉諾妲的身後離開了座位,去向侍應生付過錢之後才小跑著跟上已經走出去的兩個姑娘。
回去的路上,沃坎與拉諾妲的交談已經完全沒有辦法影響到碧安蔻了。
少女低著頭跟在拉諾妲的身邊,在剛才的地方看到的景象一直出現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