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陳東突然抬起頭,似乎做出了一個決定“小乙,我陪你一同去杭州吧。”
“啊?”
玉尹吃了一驚,忙向陳東看去。
張擇端也是一臉的驚訝,輕聲道:“少陽三思,而今你內舍登第在即,若隨小乙去了杭州,豈不是白費了之前的心血?”
哪知道,陳東卻嘆了口氣。
“與小乙相識至今,有半載之多。
最初,自家有些瞧不上小乙,總覺小乙不過是有些小才,當不得大事。可後來,這一樁樁一件件事情發生,卻讓自家感受頗深。特別是那大宋時代週刊的神來之筆,更讓自家自愧不如。自家只是覺著,整日坐在那太學裡讀書,便是讀的再好,也不過假學問。似小乙這般,才算是真學問……雷觀之流,卻不屑與之同窗。便與若冰先生告了假,小乙若去杭州時,便一同前去,也能多一些見識。
來年回來,再應試登第,也不算遲。”
陳東說得好生堅決,根本不容玉尹拒絕。
直到他告辭離去後。玉尹也沒有回過味來,感覺著有些迷茫。
陳東這好端端。馬上要太學登第了,卻突然要告假,和自己同往杭州?
這廝,莫非壞了腦袋不成!
畢竟他跟隨玉尹去杭州,沒有半點好處,只能是耽擱一年辰光。而且聽他的口吻,似乎是要以玉尹幕僚身份前去,更是讓玉尹有些不知所措。內心裡,玉尹是希望陳東能和他同行!如此他去了杭州之後,身邊也能多一個可以說話交流的人。
但若是如此。豈非耽擱了陳東的前程?
送走陳東之後。玉尹忍不住拉住了張擇端“少陽怎地作此決定?”
張擇端聽了一笑“小乙莫介懷,少陽便是這脾氣……你若不讓他隨行,說不得他這心裡便不得安寧。與他而言。雖可能耽擱一年辰光,卻能抵消了內心愧疚。
呵呵,你便讓他隨你去吧。
說實話,自家也有這想法,只是被少陽搶了先……”
玉尹一怔“莫非兄長也想與我同行?”
張擇端笑道:“不瞞小乙,自家這次返回東京,本意重入書畫院,重操舊業。可誰料想。書畫院那邊到現在遲遲沒有音訊。居東京大不易,若再不另謀出路,只怕來年的賃錢,都給不得小乙。本來我便琢磨著,如果再沒有音訊,便回老家去。
可是聽小乙方才說。不由得心戀西子湖畔美景,所以才想要厚顏與小乙同往……
自家才學比不得少陽,也不似小乙多才多藝。
不過寫寫畫畫,倒也勉強能夠擔當。小乙要做那都監,想來也還缺一個〖書〗記吧。”
玉尹,下意識點了點頭。
不過他馬上回過味來,意識到張擇端話語中的含義。
陳東方才只說是要和他同去杭州,可是張擇端這話,卻更直白,想要做玉尹幕僚。
根據黃裳所言這杭州應奉局的情況,玉尹大體上也有些瞭解。
新設杭州應奉局,依然是以蒐集東南各地奇花異石、名木佳果為主,供奉皇室。不過,這杭州應奉局的權力,比之當初蘇杭應奉局遠遠不如,甚至連一些方面的花銷費用,都要自行解決。與當初朱勔執掌蘇杭應奉局時那‘東南小朝廷’的盛況相比,新設杭州應奉局簡直就是後媽所養。而新任領杭州應奉局事的人,便是杭州知府李梲,政和二年進士第出身。因惡了蔡京父子,被趕出了開封。
此前,這杭州知府名叫蔡鋆,是蔡京的兒子。
此人依仗蔡京權勢,在杭州虐民殃政,可謂是民間怨聲載道,世人稱蔡鋆為‘蔡虎’。
如此一個兇殘暴虐的人物,在去年,也就是宣和五年年末時,與人結伴暢遊西子湖畔,被一名壯士刺殺,當場身亡。李梲也不知是走了怎生好運,便接了杭州知府的缺。
不過,從他被委任杭州應奉局一事來看,似乎也不是什麼得寵的官員。
黃裳說:“李梲此人膽小,猶好風雅。
雖不堪重任,卻也無甚惡念。小乙去了杭州,便只管與他交好,想來也不會為難。”
而杭州應奉局都監,實際上就是水陸護送花石綱的保鏢。
都監,便是監軍,最初多為宦官出任。到了宋代之後,都監這個職務便發生了變化,有‘路’都監、‘州府’都監等區別。其中這‘路’都監,是掌管本路禁軍屯戍、訓練等事務;‘州府’都監,則負責掌管本城廂軍的屯駐、訓練、軍器和差役等事務。
而應奉局都監,不屬路、州府所轄,只聽命於應奉局差遣。
不過由於玉尹沒有任何資歷,所以便是出任了都監的職務,也只能被稱作‘押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