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卻溫暖如春。
火盆裡的炭火,燒得通紅,不是發出噼啪聲響。
燕奴也忙了一天,在玉尹的勸說下。抱著玉如上樓歇息。玉尹一個人坐在靈堂裡看了一會兒的書,也是太過疲憊,將子時便昏沉沉睡著了。迷迷糊糊間,覺得有人走過來。他猛然睜開眼睛,頭也不回反手一把探出,只聽得身後一聲驚呼。
“楊娘子?”
玉尹這才看清楚,是楊金蓮拿著一件衣服走過來。
可是被他一嚇,那衣服便掉在了地上,楊金蓮面紅耳赤,輕聲道:“奴見小乙哥睡著了,擔心著涼,便取來一件衣服。”
長出一口氣,玉尹笑了。
“楊娘子恕罪則個,卻是自家嚇了娘子。”
他撿起棉袍,披在了身上。
就著燭光,他低頭看了一眼這袍子,卻見做工精美,絕非燕奴手筆。
“這袍子……”
“前些時候見九兒姐買了些木棉布,剩下不少……眼看天冷了,奴便做了一件。”
靈堂裡,只玉尹和楊娘子兩人。
玉尹起身在長明燈里加了點燈油,又點了兩支白蠟。
拿起鉗子,加了兩塊木炭放進火盆裡,他復又坐下來,猶豫一陣後,輕聲道:“有件事,自家一直沒有向娘子道謝。
當初若非楊娘子仗義,幫著我瞞過衙門,只怕而今,自家也正遭受牢獄之災。”
楊金蓮的臉色不由得一黯。
她在一旁坐下,低聲道:“奴是個婦人,不曉得什麼大義。
開始時,奴確是有些恨小乙哥……不管怎樣,奴的夫君也是死在小乙哥的手中。可奴進了開封府後,仔細再想想,若非小乙哥,奴只怕是生不如死……思及起來,對小乙哥倒也沒了那許多怨恨,只怪奴的命不好,怎曉得大郎會如此喪心病狂。”
眼中,流露出淡淡悲傷。
玉尹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只能陪著楊金蓮在一旁坐著,沉默無語。
半晌後,他輕聲道:“今時局不穩,娘子有何打算?”
“小乙哥,那虜賊……真個那麼厲害嗎?”
玉尹想了想,苦笑一聲道:“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虜賊固然兇悍,卻也不是不可戰勝。只是……攘外還需安內。內廷不靖,怕也是凶多吉少。”
“內廷?”
楊娘子睜大了眼睛,“小乙哥說的,可是官家?”
“官家是一方面,朝堂上自有另一派力量,左右朝政。
李伯紀等人,倒是忠直良臣,但比起他們的對手,卻顯得清談有餘,手段不足……我就怕倒最後,官家耳根子軟,受了那些人的鼓動,到頭來萬般努力只能付之東流。”
很多話,玉尹藏在心裡,一直不敢說出來。
今日也不知是怎地,在這靈堂上卻滔滔不絕。
楊金蓮有些聽不太懂。卻不妨礙她用一種敬佩的目光,看著玉尹。
“對了,這幾日你辛苦一下,我抽不出身,還請娘子費心,多買些糧食回來。
另外,把二姐夫婦和十三郎的老孃一併接來家中。順便再給觀音院那邊送些糧食過去。李娘子當初幫我不少,而今她在觀音院落腳,我大體上也能猜出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