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七看著熊東怖的笑臉和笑動的肚皮,心裡想著這張長臉在溫和謙沖的虛偽發笑時,忽然濺出了一道鮮血,不知會是什麼樣子呢?
“七嫂。”朱七七正要下手,忽聽角落裡一個沙啞的聲音,平淡道:“你身上有殺氣。”
這一聲天外之音,彷彿在朱七七凝聚的殺志和殺氣裡,平空震起一道驚雷。
說話之人,是那個臉色比麵粉還要白上六、七分,高冠古服的漢子,他站在角落裡,就像是一件傢俱般,一動不動,不仔細瞅,很難發覺他的存在。
熊東怖那張歷經風霜的臉上神情,有些憂傷,他嘆了一口氣:“溫堂主,本座還是信得過七嫂的。”
溫堂主?!
朱七七芳心一震、再震、三震,他一下子就想起了這個整日尾隨跟蹤自己、好像從古墓裡爬出來的怪客是誰了?
“嶺南”、“老字號”、溫四書!
早就聽聞,“小梁王”柴如歌調派了兩位“堂主級”人物,在“大風堂”行走,一位是“六道堂”堂主“六道輪迴”謝六道,還有一位竟是這用毒的溫家“殿堂級”人物、“四書堂”堂主溫四書!
朱七七立即明智的鬆開了我在懷裡“怒刀”的手,有溫四書這樣的人物在,想殺熊二,簡直是痴人說夢!
勇於犧牲,並不等於要白白送死!
這時外面已逐漸有了變化,剛才還午時陽光正好,忽而下起了一場無聲的快雪。
雪,漸漸輕了,薄了、快了、密了。
已沒有隆冬時那麼寒了。
而是深了。
深到極致,那雪,終於下成了雨,冰雨。
偶然仍有片雪,偶爾也有一米陽光,正是初春時節,快雪時晴的“關外”天氣。
“什麼?!拜客?!”熊東怖順手將拜帖,看也不卡的丟在地上,向跑進來報信的郎新不耐煩的揮手道:“沒看見二爺正陪著七當家說話嗎?什麼鳥人來訪?一律不見!”
——如今做了大當家、大將軍的熊二爺,地位變了,架子也跟著大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隨隨便便就見到他的!
就比如今天,在“狂獅堂”外堂排著隊、攜著禮物,等候拜見熊二爺的地方名流、幫會頭目、門閥豪強、衙門官吏、商會首領,不下二百來號,熊東怖在這場迄今才及時趕到的小雪之前,只點名接見了其中的四個訪客。
這四個客人,本身或許沒有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本事和名氣,他們卻各代表著一方即使如熊東怖這般一方悍霸、也不得為之動容折腰的龐大勢力。
——他們分別代表著:“蒙古”人支援的“天羅壇”、“契丹”人策動的“金衣幫”、“女真”人把握的“昊天教”、“党項”人掌控的“一品堂”。
隨著熊東怖在“遼東”地區的異軍突起,各大境外敵國勢力,紛紛把入侵中原的籌碼,放在了同樣懷有野心異志的熊二爺身上,紛紛派出代表,對熊東怖進行接觸、拉攏、談判、示好、招降等顛覆陰謀活動。
除了這些對自己的前途有益、有利、有裨的客人,別的等閒人等,熊二爺見都懶得見一下!
是以,郎新拾起被主子丟在地上的拜帖,慌張的爬了出去。
然後,與郎新一樣、最近頗受總堂重用的另外一位大弟子苟費,又急匆匆的呈擠進來一樣物事,雙手高舉過頭頂:“大當家,來人自稱辰源,說是您老見過了這東西,便會答應見他了!”
熊東怖一見之下,果然馬上去吩咐:“開啟正門,有請辰源大公子!”
在座的四位異族貴客代表高手,都是吃了一驚,因為他們來時,熊東怖也不過是開了“狂獅堂”的角門而已。
朱七七也很好奇,她藉著喝茶動作的掩飾,目光透過白紗衣袖跟溫四書有毒的古板目光,她終於看清楚了那件令熊東怖先倨後恭、態度變得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物事——
那是一件沉默無聲勝有聲的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