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一路向南,又過了一月光景,來到了金州白河縣。這兒地臨湖廣,災荒相對少了許多,縱然有些流民,官府和鄉紳一起置辦了施粥的棚舍。白玉京不願意和那些流民一起在那兒等著施捨,便到縣城轉悠了一番,正午時來到一家茶館。
“聽說沒,漢陰縣那邊出了一夥佔山為王的強匪,都殺進縣裡去了。如今這世道,真是越來越沒法活了。”
“我前天就聽我那侄子說了,縣太爺都躲到金州去了,如今整個漢陰縣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那金州的大老爺們不得急死……”
一夥人喝著茶在那閒聊,白玉京向店家討了口水喝。那店家見他十三四歲模樣,一身破爛邋遢,心生憐憫,不僅給了一碗白開水,還拿了兩個大饅頭給他。
“你們說那群強匪不會殺到我們這兒來吧?”
“怎麼可能,我們白河縣的軍戶可不是那漢陰的人能比的,讓他三個膽子也不敢。”
“不過,聽人說紫陽縣出了一位大盜,專幹些殺人越貨的買賣,就連富甲一方的章天耒舉人大老爺都被他害了命,破了財。”一人突然說道。
“哎,這世道呀,怎生這等亂呢。”
“朱老頭,你那訊息已經落後了,那大盜昨天就被人抓住了。”
“這麼快,那大盜據說是個練家子,西山的大拳師王五都拿他不成,紫陽縣哪來這等有本事的人?”那朱老頭明顯有些不相信。
“哈……我還騙你不成,聽說是大嶽山上的道士剛好路過,就順道將他抓住了。”
“哦,原來是大嶽山的道士,那定是真的。”眾人聽說是大嶽山的道士,紛紛信服。
白玉京聽他們這神情,不由奇道:“那太嶽山的道士有那麼厲害嗎?”
眾人見他一個小叫花子,也沒半點歧視,一人笑道:“大嶽山的道士不厲害,那天下就沒有厲害的人了。就連皇帝他老人家都隔三差五派京城的大官下來給太嶽山的道士修房子,你說厲害不厲害?”
白玉京有些疑惑,問道:“諸位老丈大人,小道士我只知道有五嶽,這兒怎麼多出一個大嶽?”
“咦,想不到你還是個小道士?看你這番模樣應該是從北面來的吧?”那店家微微驚訝,“大嶽就是武當山,本朝太宗皇帝親口冊封的。”
原來是武當呀,白玉京怎麼可能不知道武當呢。師父早就說過,江湖兩大正道魁首,北少林,南武當。
又有人笑道:“你說你是個道士,那應該讀過些道經,可以去大嶽試試,每年這會那兒都招打雜的小道士呢。”
“小道士,你別聽他瞎說,想進大嶽可不容易,據說許多官家大老爺的子侄想拜入大嶽都得看機緣。你朝城西那邊去,有座玉皇觀,你若真讀過些道經,那兒的大師傅肯定會收留你。”
白玉京原本正迷茫著,不知去哪兒歇身。此時聽他們提到武當,心中便升起一絲光明。他的胎息經也不知何時能步入常境,不如去武當,既有了安身之所,又能學一身好武藝。
想到這兒,他不由謝過店家,問了去武當山的路高興地離去。
這白河縣距離武當山所在的均州並不是很遠,兩天後白玉京就到了武當山腳下。此時,剛剛開春,山中積雪消融。千峰凝碧,萬山聳翠,天柱峰頂旭日東昇,一片金光爛漫。
解劍石旁,白玉京被兩名道士攔住了去路。
“趕緊走,小叫花子,這兒可不是你來的地方。”說話那人臉有些長,年紀不大,看起來十五六歲模樣,看著白玉京那邋遢模樣一臉厭惡。甚至還要向前將白玉京趕走,另一名年紀稍長得連忙抓住了他左肩,“楊師弟,你和這等小孩計較什麼。”
說完,朝白玉京笑道:“這大嶽山山高路險,你年紀又小,孤身一人還是不要上去為妙。山上也沒人施粥,如果是餓了可以去前面三里外的李家莊,我們道觀在那有施粥棚。”
白玉京朝他行了一禮,說道:“這位師兄,小道亦是三山中人,只是恰逢地震,道觀毀於一旦,今日特來投奔貴道觀,還請稟告貴觀真人,行個方便,收留小道。”
他說的三山中人,是南宋時第三十代天師張繼先聯合龍虎,茅山,葛皂三山成立的三山滴血派。本朝初年武當山也是加入了三山滴血派,隸屬正一,以區別北方全真。
那年長的道士微微一怔,他還沒有回話,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在白玉京身後響起:“小道士,你說你是三山中人,何為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