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水溝邊,莊嚴慢慢展開那張紙。
上面只有一句話——
“莊嚴,我恨死你了!”
莊嚴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也許餘慧君再也不會過來教導隊找自己了,以她那種要強的性格,說恨一個人,也許要很長很長的時間……
雖然很難過,但是莊嚴卻又忽然有了些如釋重負的感覺。
誠如張大炮說的,這人吶,一輩子總需要面對無數次選擇。
你要當一個好兵,把軍功章掛滿胸前,你就得付出點什麼。
天下任何的成績都不是白來的,任何東西都是要有舍有得,你獲得一點,就得放棄某些東西。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父親莊振國。
在南疆戰火紛飛的年代,在莊振國當兵的那個年代,也許自己的父親也曾經面對過無數的選擇。
你想在戰場上橫刀立馬保家衛國實現人生價值,那麼必定就會虧欠自己的家庭。
自己現在也是一樣。
要麼可以不聽大隊長的警告,和地方小青年那樣,像港臺歌曲唱地那樣,什麼鬼“何不瀟瀟灑灑走一回”,什麼都不管不顧,談他孃的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要麼就像現在這樣,用衝動中殘存的一絲理智最後約束住自己,繼續自己的綠色年華,繼續軍旅生涯,追逐之前自己和父親訂下的賭約,實現自己作為一個軍人的價值。
既然選擇了,那就不要去後悔。
因為後悔沒有一點兒價值。
理想從來都是珍貴的。
你要實現自己的理想,過程的途中就會放棄很多東西。
理想之所以珍貴,就因為放棄,沒有選擇過放棄的理想是不存在的。
可是也正因為放棄,才會選擇一往無前。
莊嚴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啪嗒打著了,將紙湊到火苗上。
雖然戒菸有一段時間了,不過莊嚴身上卻依舊帶著打火機,有事沒事會拿出來啪嗒兩下,過過手癮。
那張紙在或嚴重點燃,火很快蔓延開來。
在黃昏的落日中,火焰呈現一種悽美的橘紅色。
火焰很美麗,卻又會傷著人。
它慢慢地在吞噬著曾經的一切,這是屬於莊嚴的一段回憶。
飛雲山區的風吹來,捲起了灰燼,吹得四散,莊嚴鬆開手,手裡的紙輕輕地蝴蝶般飛了起來,飄向空中,越飄越遠……
又是一個禮拜過去了。
餘慧君再也沒有出現。
從前鐵打不動的雙休日探訪再也沒有出現。
教導隊大門口靜悄悄地,哨兵站在門外的崗位上,似乎有些不習慣,朝遠方的道路盡頭看了好幾次。
那個穿著粉紅色運動服的小丫頭再也沒有出現過。
哨兵抬頭看了看天空。
天空瓦藍瓦藍的,一點雲都沒有。
他嘆了口氣,忽然自言自語道:“多可惜啊,那麼漂亮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