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卻似乎有恃無恐:“我很清楚你的力量,但你恐怕對我一無所知。請容我提醒,你不會喜歡與我為敵的後果。”
那語氣中的輕蔑激怒了冰龍,它揚起前爪,輕易地把男人按在地上。
“後果如何?”它嗤笑,“我等著呢。”
男人的兜帽向後滑落,沒有一絲毛髮的光頭毫無血色,青紅交錯的血管在半透明的面板下清晰可見。
他毫無懼色地咧開嘴,給了冰龍一個詭異的笑容。
一塊岩石沉重地砸到了冰龍的背上。它咆哮著回頭,尋找那卑鄙的偷襲者,但它原本以為是石塊的那團東西滾落到一邊,衝它發出了毫無理智的嘶吼。
冰龍在驚訝中鬆開了前爪。它從未見過如此扭曲的造物,像是把無數團血肉堆砌在一個高大的人類骨架上。暗紅色的肌肉糾結成團,裸露在破損不堪的肌膚之外,關節處有顏色暗沉的金屬鏈條隨著那“東西”的動作時隱時現,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而它僵硬腫脹的臉凝固了身為人類時的最後一個表情——痛苦,恐懼,和憤怒。
冰龍認出了那張臉。
它在它撲來時不由自主地後退,胸口被結結實實地撞上。那東西有著驚人的力量,肌肉堅硬如岩石,並沒有太多腐臭的氣息,動作也遠比它曾見過的骷髏騎士靈活。一擊成功之後,它再次高高躍起,衝向冰龍的脖子。
冰龍直起半身把它拍向地面,遲疑著未用全力。那足以讓普通人類粉身碎骨,卻沒有對它造成太大的傷害,它在地上翻滾了幾下,如野獸般四肢著地,仰起頭衝他嘶嘶地叫著,失去眼皮的雙眼空洞無物。
冰龍不得不承認,那其中已經沒有任何屬於人類的東西存在。
它振動雙翼,疾風揚起塵土和破碎的花瓣,離他較近的幾個野蠻人在巨大的風壓下連連後退,卻依舊神情恍惚,那裹著灰袍的光頭男人已經消失了蹤影。
它向後低飛出一段距離,然後轟然落地,對著那疾衝而來的怪物使用了它天生的、最為強大的致命武器。
足以凍僵任何生物的寒冷的吐息。
地面上的花草被瞬間冰凍,一觸即碎。但那怪物已沒有溫暖的血肉可以被凍結,只是在那極寒的的噴吐中變得僵硬而緩慢。冰龍甩出強韌有力的長尾,將它擊飛出很遠的距離。
它完全不想再用爪子碰它,就像人類不想用手去碰任何噁心的東西。
怪物再次爬起,脖子和左腿扭曲成奇怪的角度,但它早已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苦,它收到了一個命令,在這個身軀碎裂成無法拼湊的肉塊之前,它不會停止。
冰龍長長的脖頸伸向天空,發出雷鳴般的怒吼。它再也無法忍受這個。
它衝過去,在那殘破的、可怖的軀體上發洩出全部的怒火,用盡全力撕扯著,踐踏著,直到模糊的血肉鋪滿一地。
那個沉默堅毅,在它最無助的時候毫無緣由地幫助過他的野蠻人,那勉強尚可辨認的、鬚髮糾結的頭顱滾到了他的腳邊。
它低下頭,長久地凝視著那空洞的雙眼。
它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有一瞬間它真切地希望被扭曲的只有那具身體,希望那野蠻人信奉的無論哪個神祗或祖先,已經接受了他無辜的靈魂。
而它的憤怒遠未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