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特回過頭,詫異的目光從博雷納身上掠過,卻先恭敬地向布魯克躬身行禮:“修奇大人……好久不見。”
“斯科特•克利瑟斯!”穩重的老人並未掩飾他的驚喜,匆匆幾步走過去,似乎想要伸手擁抱,最終卻只是更為莊重地輕觸斯科特的肩頭,“歡迎歸來。”
斯科特抬起頭,唇邊有由衷的笑意,卻也有一絲倉皇。
“你……看起來跟十年前沒什麼兩樣。”布魯克打量著那看起來依舊年輕的騎士,尾音裡有微微的疑惑,更多的卻依舊是發自內心的欣喜和寬慰。
“……希望如此。”斯科特目光閃爍,似乎並不想面對這個問題。他再次看向博雷納——和他身後的羅莎與賽斯亞納,臉上露出恍然的神情:“博雷納•德朱裡……那天晚上被那個大個子扛在肩上的人的是你?”
博雷納怔了一怔,羅莎卻立刻反應過來:“那天晚上在洛克堡裡放火幫忙我們逃脫的是你?”
當晚她就懷疑“艾琳”一個人怎麼可能燒得了那麼多地方,甚至擔心這也是幕後敵人的陰謀……她的懷疑沒錯,可惜方向似乎完全錯誤。
斯科特點了點頭,看起來卻好像不怎麼高興。
“所以,你又救了我一次。”博雷納感激地一笑。
對於這個根本不像牧師的牧師,他知道的只有他的名字和他信奉的神祗。但他居然姓克利瑟斯,又是布魯克的舊識……斯科特•克利瑟斯……他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但他無暇細想。
“如果知道那是你,我大概會跟上你們。”斯科特苦笑著,神情黯淡,“那樣的話……或許我也能救得了羅威爾。”
博雷納的心忽地沉了下去。
他很想問“他受傷了嗎?”——他甚至希望是這樣,但他很清楚這裡是神殿,斯科特本身也是個力量強大的牧師,如果羅威爾只是受傷,他的臉上不會有如此沉重的表情。
“羅威爾•特納……他的靈魂已回到女神身邊。”帶他們前來的聖騎士終於低聲告訴他們,“我們已經把他送進石室……”
布魯克沉默片刻,閉上雙眼,微微地嘆了一口氣。淡淡的悲哀寫在他蜿蜒的皺紋間,讓他一瞬間彷彿又蒼老了許多。
繁花盛開,春意盎然的庭院裡,博雷納卻彷彿身處北地寒冬的曠野之中,連血液都被凍結。
“……你在哪裡找到他的?”他低聲問道,“有看到兇手嗎?”
他大概根本無法為他復仇——就像他並不能真正地為海耶斯,為灰須切姆……甚至為他的父親復仇那樣,但他至少得知道是誰該為此而負責。
斯科特搖了搖頭:“我並不知道是誰殺了他。他中了兩箭,但致命傷是背心的刀傷,當時他或許已無力反抗,或許根本毫無防備……昨晚我在洛克堡東門外的荒地上發現他,那時他的屍體……正被塔伯•溫特爾拖向焚燒爐。”
說出這句話時他的臉上有一種異樣的神情,但博雷納完全能夠理解——塔伯•溫特爾,這個國家的中書令,國王最信任的人之一……趁著夜色去焚燒一個聖騎士的屍體?
那畫面簡直荒謬得難以想象。
“塔伯聲稱他不過是奉命行事……無論是真是假,你們都得多加小心。安特•博弗德……並不值得信任。”斯科特看向布魯克,直白地提醒。
“……我以為安特國王是你的朋友。”布魯克嘆息著,“他來這裡時總會為你祈禱——在我看來,那大概是他最誠心的祈禱。”
“我也曾經這麼以為。”斯科特苦澀的笑容裡似乎包含了更多的東西,“事實證明,我大概沒有什麼識人的天分……他的祈禱恐怕也不是為了我。”
他搖搖頭,結束了這個話題,再次警告布魯克:“無論是塔伯還是安特都不會坐以待斃,你們最好有所準備。”
“……你要離開?”布魯克顯然發現斯科特一直都用“你們”將自己隔離在外,彷彿自己並不是其中的一員。
斯科特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慌亂。
“我……還有些急事。”他的解釋含糊而匆忙,任誰都看得出只是個藉口。
沉默片刻,布魯克沒有阻止他離開,甚至沒有多問什麼,只是給了他一個簡單的手勢,溫和地囑咐:“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