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的醫師頭髮雪白,身形瘦小,背卻挺得筆直。
“……頭癢。”埃德老老實實地回答。
“確定不是因為太久沒洗頭?”
或許是因為並不知道埃德的身份,瑞伊帶著嘲諷的問題顯得毫不客氣——但從亞赫姆不以為意的神情判斷,她很可能對每個人都是這樣。
“大概吧。”埃德含含糊糊地回答。
他懷疑那深入骨髓的搔癢是因為奧伊蘭的法術……那並不是一個只會使用草藥的安克坦恩女醫師所能應付的。
瑞伊終於轉頭看了他一眼。
“過來,坐下。”她說,起身用一根樹枝挑開頭頂的一塊獸皮,讓微薄的日光伴著幾朵零星的雪花洩了進來。
光落在她的眼睛裡——老人有一雙藍得驚人的眼睛。即使是在繚繞的煙霧和並不明亮的光線中,即使已經開始渾濁……也依舊像略微蒙塵的寶石般深邃迷人,讓人一瞬間可以完全無視她臉上深深的皺紋。
埃德趕緊收回了自己直愣愣的目光,因為這意外的失禮而微微有些臉紅。
他像老人一樣盤腿坐在獸皮上,感覺自己像是待在野蠻人的帳篷裡……
瑞伊一把將他的頭按了下去,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是想把自己撓成禿子嗎?”老人細瘦而微涼的手指在他的後腦上撥弄著。
“……不想。”埃德愁眉苦臉地回答。他的前額就已經夠禿了,可不想後腦也禿上一塊。
“什麼時候開始癢的?”
“昨天”。
“以前也這麼癢過嗎?”
“沒有。”
……
幾個簡單的問題之後,瑞伊放開了他的頭,藍色雙眼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大概是被蟲咬了。”她說,“雖然我也不知道這麼冷的天氣裡能有什麼見鬼的蟲還這麼活蹦亂跳。”
埃德咧嘴笑了笑,沒說什麼。
他看著瑞伊利落地從自己周圍各種大大小小的竹筐、籃子、布袋和陶罐裡挑揀出一些藥材,三兩下搗成一坨黑乎乎黏噠噠的東西,再一次按下他的頭,啪一聲拍在了他的傷口上。
一陣刺痛讓埃德不由自主地慘叫了一聲。
“你是三歲的小姑娘嗎?”老人嘲笑著,用一根布條繞過他的傷口,固定住那團藥……然後在他的額頭上打了個結。
埃德苦著臉摸了摸額頭,不願去想自己現在是個什麼鬼樣。
“這真的能止癢嗎?”他無精打采,帶著一絲極其微弱的希望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