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知道那其中有多少可以信任……幾個月前他才剛剛見證了八個熱情的年輕人被承認為耐瑟斯的牧師,其中至少有三個不會站在他這邊。而在這之前,耐瑟斯的牧師算上斯科特也只有六個,除了幾次短暫的聚會,他們之間並不熟悉——老實說,他認識最久的就是科帕斯。
內心深處他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科帕斯真如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正直而公正,希望他真的對那血腥的祭祀方式毫無關係……但他也知道那希望有多麼渺茫。
他不是杜魯那樣的年輕人。早年的經歷讓他能夠冷靜地面對現實,但這種滋味並不好受——最好的情況,聖職者之中有一部分違背了他們的誓言和信仰,用邪惡的方式尋求更強大的力量;最糟的情況,他十幾年的信仰,他花了這麼長的時間為之奮鬥的一切,都不過是個謊言。
……而他的力量從何而來?那些所謂“神賜之力”裡,是否早已浸透無辜者的鮮血?
一生之中,即便是在失去家人與愛人,抱著酒瓶頹廢度日的時候,他也從未如此彷徨。
但相比而言,他寧可面對最不堪的真相,也不願惘然無知地被欺騙與利用。
他不會後退。
慶典當天,寇米特換上了他的白袍——嶄新的,從未穿過的白袍,在光線昏暗的洞穴裡白得像雪一般微微發光。
凱立安站在洞口,沉默地看著他。
“……如何?”寇米特挺起胸,將雙手交握在身前,擺出一張神情肅穆的臉。
“……太小了。”凱立安一臉嫌棄地評價那緊裹在他強壯的肌肉上的白袍。
寇米特哈哈大笑,笑聲裡卻有幾分失落。
“我一直帶著它。”笑聲停下時他嘆著氣,垂頭看那的確並不合身的袍子——雖然他很想說服自己他長的都是肌肉,但他的確比五年前收到它的時候要粗壯了一大圈。
“五年前我成為牧師的時候得到了這個。”他說,“卻只能把它藏起來……上一次去瓦蘭德的時候我帶上了它,覺得我終於能穿上它,讓所有人都知道,讓所有人都看見,我不只是個鐵匠,也是個牧師……後來我又覺得那有點傻——它實在太新了,新得就像……”
“新娘的禮服?”凱立安抱著雙臂調侃,唇邊有微妙的笑意。
“……你一定得這麼形容嗎?”寇米特忍不住嘆氣,卻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從很久之前開始,龍都是這麼取笑牧師的白袍的。”凱立安告訴他,“……雖然現在或許已經沒有誰還記得。”
寇米特抬頭看了他一眼,再一次驚訝於命運的奇妙——此刻他唯一的同伴,甚至並非人類。他們揹負著不同的重量,有著不同的恐懼與不安,連目的都並不相同……追尋的卻是同樣的東西。
——真相。
而他們會為此付出怎樣的代價?
“走吧。”牧師深吸一口氣,平靜地開口,用一件灰撲撲的斗篷把他雪白的長袍遮個嚴嚴實實。
他們離開巖洞,在恰當的時機悄悄匯入一群信徒之中。那些人大多從比加布裡埃爾還要遙遠的森林西邊而來,疲憊不堪,卻依舊興奮,一路上大聲地說笑著,幾乎沒人發現半路加入的同行者。
他們人數眾多,卻或許是最後一批匯入神殿的,因為慶典就在當晚。
凱立安兩天前就已經發現有守衛分散在周圍,來回巡視,引導人群。曠野之上,視線一覽無遺,他們不可能不被發現。
果然,很快,一個年輕人策馬而來,坐在馬上的姿勢似乎因為不習慣身上那套閃亮的盔甲而有些僵硬,笑容卻單純而熱情。
他詢問他們來自何處,告訴他們進入廣場時需要報上自己的名字——它們會被刻在神殿的臺階上。
他的目光掠過人群,並沒有在寇米特的臉上停留,卻下意識地多看了凱立安幾眼。冰龍新的外形並不十分醒目,引起他注意的多半是那冷漠的神情……在激動的人群中,那張冷冰冰的面孔確實太過突兀。
“可以知道你從哪兒來嗎?”
年輕人策馬走到凱立安身邊,低頭問道,臉上依舊帶著笑容,眼中卻有了警惕。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使用者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