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絲並沒有受傷。
杖身不輕不重地拍在了她的腦側,只有額角能看得出一點紅痕……但她的自尊心顯然受到了極其嚴重的傷害。
如果是被法術擊中也就算了,她這樣一個敏捷、靈巧、反應迅速得連致命的陷阱都抓不住的盜賊,居然沒能躲過一個笨手笨腳,走在平地上都能莫名其妙摔一跤的傢伙隨手揮過來的手杖!
她將一切歸咎於埃德明知遊戲已經結束還動手打人,讓完全出乎意料的她措手不及,氣哼哼地拒絕了埃德的治療,並且聲稱自己再也不會原諒他——而埃德的一千個道歉,也比不上娜里亞的平底煎鍋裡滋滋作響的辣薰腸的香氣。
怒氣衝衝的控訴很快變成了心滿意足的咕嚕,泰絲覺得她再來一碗燉蘑菇就能寬宏大量地完全原諒埃德了——那傢伙一聲不吭地縮在火堆邊,差不多什麼都沒吃,看起來好像也有那麼一點點可憐。
她瞥了埃德一眼,有點惱怒地發現他的沉默和低落好像並不是因為愧疚……至少不完全是。
“……你在生氣。”
諾威平靜地開口,“你覺得我們不該利用娜里亞,讓她假裝遇到了危險?”
被輕易看穿的埃德不安地挪了挪屁股,並沒有否認。
“也沒有生氣啦……”他低聲嘟噥,“可這樣不算犯規嗎?
“算。”諾威坦率地承認,“但這樣的情況是有可能發生的。如果你們走散了,如果你們被不同的敵人追擊,同樣身處危險……你不能因為娜里亞的一聲驚呼就慌了神。”
“可我難道不該去救她嗎?”埃德不服氣地稍稍提高了聲音,“如果是你在同樣的情況下聽到了泰絲的驚呼,難道不會不顧一切地去救她嗎?”
“當然要救。”諾威笑了笑,“但首先,我會相信泰絲有自救的能力,她可不是會輕易認輸的女孩兒……或許你對娜里亞也該有同樣的信心。”
泰絲一邊用匕首戳起一塊薰腸塞進嘴裡,一邊得意地向埃德揚了揚眉。
埃德訕訕地一笑,不由自主地看了娜里亞一眼,在目光相接時又迅速地縮了回去——他這會兒大概明白為什麼娜里亞看起來比泰絲還要不高興了。
“其次,你得保持冷靜。”諾威扔給他半塊硬麵包,“如果你能迅速地擺脫危險去幫助她,那當然很好,但想也不想地就放棄自己難得的優勢,自投羅網,說不定最後反而會需要娜里亞來救你。‘不顧一切’是勇敢但莽撞的行為,大多數情況下,如果你足夠冷靜,總是能找到更好的選擇。”
埃德尷尬地咧了咧嘴,低頭去啃麵包,啃了兩口又抬起頭,不放心地問:“他們真的不會輕易傷人的吧?格里瓦爾的精靈們?”
他知道即使在冰原上待了大半年,他的反應速度依舊差強人意,獨自對敵的經驗也十分欠缺,格里瓦爾的精靈卻差不多個個都是訓練有素的戰士,一旦發生什麼意外,失去“聖者”光環的他很可能是最弱的一個……所以他十分願意在旅途中接受訓練。
但精靈的訓練,幾乎完全建立在“互不傷害”的前提之下。
這一次,諾威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答:“至少我所知道的是這樣——如果你沒有傷害任何一個精靈,他們也會盡力在不流血的情況下讓你失去行動的能力,交由守備官弄清你的目的,再做出最後的判決……多半是交還給人類的統治者。精靈跟人類的王國相距如此之近,或者說已經完全被人類所包圍,雖然骨子裡依舊驕傲地認為人類是被精靈要低階的種族,也並不想跟你們輕易起什麼衝突。”
“但如果情況變了呢?”泰絲突然開口,“如果真的有什麼陰謀,而發現我們的精靈決定毫不猶豫地殺人滅口呢?我們也還是不能傷害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