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艾斯特瑞澤手中的,依舊多半是獸人和地精。他似乎竭力避開自己的族人,但他的族人卻已經不能再放過他。
一批又一批精靈有去無回……或幸運地無功而返。幾十年後,最終殺死了艾斯特瑞澤,終結了這場噩夢的,是他的妻子芬婭。
“一切就此結束。”
那個同為戰士的精靈在長老們面前提起她丈夫的頭顱,木無表情的面孔讓人疑心她會成為下一個艾斯特瑞澤……但她並沒有。
她聲稱是艾斯特瑞澤自己殺死了自己。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而發了瘋,他都依然深愛著自己的妻子和兒女。面對芬婭,在片刻的清醒之中,他意識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即使那並非出自他的本意……而除了死亡,他沒有別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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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想告訴我,想要解除這個詛咒,我得殺了自己?”九趾漠然地瞪著他,“那麼我也不妨坦白地告訴你,活著的確越來越沒勁兒……但也還沒到讓我想死的地步。”
“看出來了。”賽斯亞納淡淡地說,“因為如果你曾經試過,就一定會知道,那沒用——就算你真的想死,也殺不了自己……芬婭撒了謊。”
那個謊言讓艾斯特瑞澤和他的家族擺脫了指責,仇恨和恐懼,甚至得到了許多尊敬與同情。但在芬婭死後,她的女兒卻在她的遺物裡發現了她所留下的記錄,其中有一半是艾斯特瑞澤混亂的手跡,難以辨認的字跡中充滿絕望與瘋狂,但至少能夠讓他的後人明白,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芬婭留下的文字則要冷靜得多。
艾斯特瑞澤的確是自殺的,但那是在她找到辦法解開了他的詛咒之後。他死於他無法承受的悔恨與愧疚,死亡對他來說也的確是種解脫,但對芬婭而言,那是最懦弱的逃避——她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才能救回他,他卻就這樣拋下了她和他們的兒女,讓她獨自面對一切。
過於強烈的愛情,總是能更加輕易地變成仇恨。
“而她撒謊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解開詛咒的方法並不那麼……光明,” 精靈不自覺地舔了舔發乾的嘴唇,“甚至可以說是邪惡的——但我想你不會在意這個。”
“而你願意就這麼好心地告訴我?”九趾冷笑,“我跟精靈沒打過多少交道,也知道你們是一幫多麼自私的傢伙……何況你們看守自己的秘密一向比海盜看守自己的寶藏還要嚴密,尤其當那個秘密與你們家族的榮譽相關的時候。”
“我是個被驅逐的精靈。”賽斯亞納盡力讓自己保持平靜,“對我而言……有比這種過時的‘秘密’重要得多的東西。”
“所以,你是想跟我做個交易?”九趾毫無笑意地咧著嘴,“我很確定你的上一個‘交易’需要殺了我才能完成……我要怎麼相信你呢,精靈?如果你能如此輕易地違背自己的承諾。”
“那是一個在脅迫下做出的承諾。”精靈握緊了雙劍,聲音不由自主地變得有些尖銳。他不喜歡這樣的質疑……儘管他知道那根本無需在意。
最讓他惱怒又沮喪的是,這些海盜們有一種獨特的傳遞訊息的方式,如果不是因為弄不明白那個而不敢冒險,他根本就不用做出什麼承諾。在黑暗的船艙裡,只憑手中的雙劍他就能救出羅莎……
用劍來解決一切問題總是更簡單的,但他的生命已經註定不可能“簡單”下去。如果他想要在這個混亂而複雜的人類世界裡保護他所愛的人,他得學會揮劍之外的東西……他得更像人類一些。
他緩緩把雙劍插回鞘中:“何況……如果不解開你的詛咒,我又怎麼能殺了你呢?”
九趾重重坐進椅子裡,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