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釋放’?”
埃德沒有掩飾他的驚訝,“安克蘭一直都在那裡嗎?他不是……”
“死了。”俄林回答,“化為白骨,散在一座被摧毀的高塔塔底——的確如此……可他畢竟是安克蘭。”
瀕死之時,安克蘭把自己的靈魂封在了他手杖上一顆碎裂的寶石裡。
雖然不知道他原本打算如何脫身,但長老會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儘管固執守舊,他們的力量從來不容小覷。
他們在被摧毀的歐默之塔上重新建起了另一座高塔,將那顆寶石藏在一個密室裡,卻並沒有摧毀他……反而想方設法地召喚出了安克蘭。
“我不明白。”娜里亞直言不諱,“為什麼要給他們最痛恨的敵人一線生機?這實在是……”
她吞下了那一聲不敬的評價。
俄林只能苦笑。
“他們希望能弄清安克蘭的力量到底從何而來。”他說,“他們不相信一個背棄了神明的精靈能擁有那樣的力量……他們想要找到‘真正的敵人’。”
然而他們找到的唯有失望。
起初或許是過於虛弱,而後則更可能是因為純粹的輕蔑。無論在怎樣的威脅和折磨之下,那個被囚禁了幾千年的靈魂,始終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
但他或許給了諾瑞安某種承諾……或誘惑。否則誰也想不明白,那個有些急躁卻並不愚蠢的王者,為什麼會突然做出這樣的事來。
事情很快就暴露了——或許在安克蘭從無聲之塔裡消失的那一刻就已經暴露。然而長老們卻花了二百多年的時間才查出,到底是誰放走了他。
佩恩?銀葉的兄長,伊維裡,幾乎完美地幫助自己的父親掩蓋了一切。當他在一場意外中突然死去,那悲痛欲絕的父親卻在痛哭中洩露了秘密。
他把長子的死當成了某種懲罰……而這懲罰本該落在他頭上。
幾點悲慟中如囈語般幾點破碎的詞句,已經足夠多少有所懷疑的長老們找出真相。
不久之後,諾瑞安從格里瓦爾消失了。傳說他為了得到內心的平靜獨自駕船去往聖島……至少,那是精靈們願意接受的傳說。
長老會不得不讓佩恩繼位為王,因為他們無法公開不這麼做的理由,也找不到比佩恩更合適的選擇。
幸運的是,佩恩似乎對一切毫不知情……不幸的是,當他年紀漸長,卻終究開始心生疑惑,並暗中尋找父親的下落和被深藏在靜默中的真相。
多了這一重秘密,相互隱瞞和防備的王者與長老會之間,原本就難以調和的矛盾愈發激烈。佩恩懷疑他的父親和兄長都是被謀殺的,而長老會則擔心他會像父兄一樣步入歧途……或原本就參與其中。
無法言明的仇恨與猜疑,數千年相互牽制積累下來的憤怒與不滿,所行之路截然不同的方向,一次次或明或暗的交鋒……漸漸讓雙方都失去了轉圜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