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僵直之後,他緩緩跪倒,半靠著石碑,再也沒有聲息。
一頭花豹噴著鼻息向他靠近,卻又渾身緊繃地伏地在了幾步之外,眼睛在黑暗中微微發光。它緊盯著從已經失去生命的精靈脖子上湧出的鮮血,那些血迅速浸滿石碑上深深的刻痕,又蜿蜒而下,染紅石碑下正在盛放的野花,浸透泥土,在夜風中散發出腥甜的氣息。
那氣息對它充滿誘惑……它卻不敢再前進一步。
俄林垂下雙眼。不知為什麼,那質樸無華的灰色石碑,在這突如其來的鮮血與死亡的映襯之下,隱隱透出幾分詭異的陰冷
“……我沒想……我以為……”
射出那一箭的精靈在驚恐與茫然中喃喃低語,打破了周圍窒息般的寂靜。
他沒想殺了他,他以為他能避開……他只是想逼他從石碑前退開。
“這是……神的旨意。”
帕納色斯走到石碑前,聲音乾澀低沉。
俄林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語。即使成為耐瑟斯的信徒,帕納色斯也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不要把對與錯都推給神明”——祖先在漸漸腐朽的紙頁上留下這樣的警告。
但即使驚疑與不安並未完全消失,俄林能夠察覺,幾乎所有的精靈都鬆了一口氣……包括他在內。
他只是多了一分警醒。
.
天亮時一切都已清理乾淨。石碑上沒有留下一點血跡,新植的花是粉白的毛茛,薄薄的花瓣有點發蔫……可誰也沒辦法完全去除深深地滲入泥土的血,空氣中那一點血腥氣,依舊若有如無地漂浮在每一個精靈鼻端。
俄林找到帕納色斯的時候,年輕的首領一動不動地呆坐在自己的屋子裡,視線茫然地落在地板上。
石頭上的血可以洗掉……滲在木板上的血跡卻很難清除。納瓦爾的屍體已經埋在森林裡……卻又似乎還活在精靈眼中。
片刻之後,帕納色斯搖了搖頭,從恍惚中掙脫出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俄林問他,“納瓦爾真的攻擊了他?”
帕納色斯疲憊地點頭。
“它一開始就不喜歡他。”他說,“我該讓它出去的……我沒有來得及阻止……”
把納瓦爾留在身邊大概有一絲炫耀的意味,但花豹畢竟只是野獸。何況納瓦爾還年幼,並不怎麼聽話……卻也不會莫名其妙就攻擊一個精靈。
而一個正常的使者,也不會在明明有足夠的能力自保時,出手就殺了主人視為夥伴的生靈。
“那絕對不是什麼使者。”帕納色斯沉著臉,“佩恩?銀葉還沒有蠢到這種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