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奧伊蘭突然轉身衝向弗裡德里克的時候,菲利一點也沒覺得驚訝。
將那位昏迷不醒的小國王當成人質是個很好的主意——只是他絕對不可能同意。
然而在他試圖阻止奧伊蘭的時候,安特卻不管不顧地一劍劈向他的右腿,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兒子是不是會落到敵人的手中。
他大概連弗裡德里克是死是活都不會在意……死了,大不了也就是變成另一個他吧。
菲利在油然而生的憤怒中不閃不避地直撞過去,奧伊蘭卻及時衝回來格開了那一劍。
他臉上的神情絲毫未變,對他失敗的嘗試似乎也不怎麼沮喪。
依舊滿懷戒備的聖騎士,在片刻之後感覺到一種十分別扭的默契。
即使能夠專心一志地共同對敵,他也沒指望傑·奧伊蘭,一個大名鼎鼎了幾十年——也就是說,被所有智慧生物排斥忌憚,在黑暗中獨自行走了幾十年的死靈法師,懂得什麼叫“配合”。
衝向安特的時候,他就已經完全做好了被利用,被誤傷,甚至被反戈一擊的準備。然而幾個回合之間,那白髮蒼蒼,神情淡漠的老人,就似乎已經弄清了他的能力和意圖。幾個回合之後,菲利恍惚覺得在他身邊揮舞著彎刀的,根本不是個陌生的死靈法師,而是與他並肩戰鬥過許多次的夥伴。
他已近乎力竭,唯剩的技巧只能用於拼死擊中安特的要害,至少也要讓他暫時失去行動的能力。而奧伊蘭則用他驚人的力量……以及一些意想不到的花招,盡力配合著他。即使並不完美,也已經足夠讓他驚訝。
事實上,奧伊蘭的彎刀使得相當不錯,也很清楚要以怎樣的方式,攻擊什麼地方,才能給安特最大的傷害,或至少讓那不知疼痛的敵人感覺到威脅。但菲利很快就發現,奧伊蘭的問題在於,他的動作有一種奇怪的失調——不是亡靈那樣的僵硬,更像是他的四肢與他意識永遠無法合拍,不是過快,便是過慢。
他大概並不習慣用這種方式來戰鬥。
有一小會兒他們似乎勢均力敵。但當被完全牽制住的安特漸漸冷靜下來,菲利的心卻一點點往下沉。
他成功地重傷了安特的左腿,讓他幾乎無法移動,只能半靠著牆壁支撐自己的身體。但安特不會痛,不會因為失血而暈眩,更不會疲憊,聖騎士的動作卻不可避免地越來越慢,甚至連視線都開始模糊。
更糟的是,視線從牆邊掠過時,他發現弗裡德里克醒了——他敲在他頭上的那兩下,顯然沒有他以為的那麼重。男孩兒的戰鬥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如果他腦子壞到跑過來幫助他的父親,卻會是一個巨大的麻煩。
奧伊蘭在百忙之中瞥了他一眼。他什麼都沒說,菲利卻莫名地暴躁起來。
他分了神,愚蠢地被安特突然伸出的、已經快要斷掉的左腿絆倒在地。當他咒罵著撲向地面時,一道過於明亮的光線刺進他的雙眼。
身體還沒有接觸地面就被猛地彈開,強烈的電擊差點就結束了菲利剩下的那小半條命。他暈乎乎地撞上牆壁又掉下來,還差點砸到了弗裡德里克。
他怒氣沖天又莫名其妙——到底是誰在施法……這地方原來是可以施法的嗎?!
“抱……抱歉!”
埃德結結巴巴的聲音鑽進他嗡嗡作響的耳朵,一絲熟悉的暖意如水般流遍體全身,但他還沒來得及鬆口氣,那股暖意便瞬間洶湧得像是要把他的身體衝個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