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的視線漫不經心地掠過海面——他正在尋找的東西並不依靠他的雙眼。
一個奇特的吊墜掛在他的胸口。它足有小半個手掌那麼大,形狀近乎橢圓,薄薄的一片,泛著銀白色的光芒,像某種金屬……卻比任何金屬都要柔韌。
這是那條龍脫落在龍骨號上的所有鱗片之中,最完美的那一片。
它緊貼著他的面板,冷得像一片萬年不化的寒冰。那寒意滲入他的血液,讓他在夏之海燦爛的陽光之下也渾身發冷……卻也引導著他。
只是,這引導太過微弱,微弱得讓他開始煩躁起來。
尋找那條龍並不是他的任務——幾天前離開的九趾並沒有給他這樣的任務,但如果他能把那條龍帶到九趾的面前……
與許多人所以為的不同,法師自己知道,九趾沃克並不那麼信任他。事實上,九趾對魔法本身就缺乏信任——他不相信任何他不能理解和控制的東西。但同時,他是公正的,只要你能給他他想要的東西,他就會給你相應的回報。所以,即使他殘忍,多變,難以捉摸,卻能夠牢牢地控制著一群幾乎沒有底線可言的不法之徒。
而現在,戴布•斯特雷急需一點“回報”。在這樣一個群體之中,如果他不能設法保住自己的位置,許多人會迫不及待地踩到他的頭上。
他拉了拉斗篷以便能更好地遮住陽光。他能聽見身後的“水手”嘀嘀咕咕低聲抱怨,他們已經在炙熱的太陽底下晃悠得太久而一無所獲,周圍可見的船隻漸漸變成更有誘惑的獵物。法師可以肯定,如果不是因為這片海域還在尼奧的保護之下,而他們已經得到過九趾的警告——現在還不是跟那些法師撕破臉的時候,他們大概已經會按捺不住地揚起黑帆,即使那些船上此時不會有什麼貨物,他們也樂於將鮮血與慘叫當成另一種收穫。
如果真的找不到那條龍……他怎麼也得給他們另找點樂子,否則下一次,他們將更難驅使。
在他幾乎快要放棄的時候,他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哆嗦。彷彿有一根冰冷的線牽扯著他的靈魂,而他的血卻因此而沸騰。
他小心地辨別著方向,抬手做出指示。不停改變著方向的船隻看起來像其他船一樣沒頭沒腦,但他們最終悄悄駛向一座小島。
那座島太小,小得不可能出現在任何地圖上,自然也沒有名字。它只是露出海面的一片珊瑚礁,雖然有幾塊高高的突起可做遮蔽,卻小得實在不像是能容得下一條龍的樣子。
但法師知道,那條龍其實更習慣以自己的另一種形態出現。
他眯起眼。海面過於強烈的反光讓他兩眼發花,但在海上漂泊多年的水手們有著比他更好的視力。
“……冰!”
他聽見他們興奮的低語。
在永遠不見冰雪的夏之海上,那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此時已經不需要法師再做出什麼指示——因為各種原因,黑帆海盜恐怕比大多數冒險者更瞭解要如何捕捉一條龍。
船身在轉向時微微傾斜,擦著礁石近乎無聲地滑過。越來越快的心跳斯特雷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欄杆……就在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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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角獸號小心翼翼地靠近時,看到的是一條完全靜止的船。
在起伏不定的海面上,這樣一條不會動的船顯得格外詭異。邦布趴在欄杆上,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瞪大眼睛從被凍結的海面,掛在船舷的堅冰,一直看到那些被凍在甲板上,猶如某種恐怖雕像的海盜,笑聲越來越響亮。
“沒想到我們也有可以趁火打劫的那一天!”
他幸災樂禍又得意洋洋。
“如果原本打算裝上一條龍,他們的船多半是空的。”詹西說,“你什麼也劫不到。”
布里人的通用語說得越來越流暢,但永遠實話實說的風格一點兒沒變。
邦布不以為意地聳肩,已經在盤算著該如何敲下幾塊冰來。布里人真是一點腦子都沒有,這麼熱的天氣,“冰”本身就已經是很值錢的東西啦,更何況是一條龍用魔法制造的冰!
如果他們能找到那條龍,單靠賣冰就能發財了呢!
“沒有看到那個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