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和同樣強烈的憤怒。當它們撞擊在一起,精靈眼底迸射出的光芒,彷彿刺破冰層的利刃,那張與佩恩並不十分相似的面孔,恍惚間有了同樣的堅毅。
他紋絲不動,像是在等待著什麼,埃德卻不能只是眼睜睜地看著。
驟然而起的疾風捲向光霧,旋轉間帶出一絲怪異的慘綠。酸液過於濃烈的氣息反而讓斐瑞皺起眉,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
光霧消失在旋風裡,有一瞬間埃德甚至能聽見滋滋的輕響,彷彿在證明他的猜測——那根本不是霧,而是某種細小的生物。
然而下一個瞬間,已經黯淡下去的光芒在黑暗中明亮地炸開,鋪成一張更加巨大的網,掙出已經減弱的旋風,氣勢洶洶地向著埃德撲了過來。
埃德本能地一手護臉,一手張開防禦,心塞地覺得自己像是個捅了馬蜂窩還得意洋洋的傻瓜。
“……愚蠢!”
斐瑞的聲音飄進他耳中,“魔法是它們的食物!”
——不能早點說嗎?!
埃德默默地抱怨著,渾身的毛都已經炸了起來,直直地瞪著眨眼間已經撲到他眼前的光霧,冷汗淋淋,無計可施。
已經來不及施法……而且不能用魔法……難道要拿手拍嗎?!
他並不知道自己已經無意識地做出了驅趕的動作,直到指尖傳來尖銳的痛楚。
揮出去的手指彷彿被無數細小的利刃切過,淋漓的鮮血在夜風中散出腥甜的氣息,快要撲到他臉上的光霧被凍結般驟然靜止,又在他驚駭到茫然的目光裡忽地散開。
再次凝聚時它們已不是張牙舞爪的野獸,無堅不摧的利器……倒更像是柔順而忠誠的寵物,滿懷欣喜地在他周圍漂浮著,飛舞著,嗡嗡的低鳴幾乎像是在唱歌,夏日的螢火蟲般美麗又無害。
埃德提起自己血糊糊的右手看了看,齜牙咧嘴,哭笑不得——他到底要不要給自己治傷呢?
小白緩緩湊過來,低頭嗅了嗅滴落在草葉上的血,喉嚨裡發出一陣低沉的咕嚕聲,甩著尾巴親暱地在他腿上蹭了蹭……蹭得他頗有點受寵若驚。
“……我曾聽說你擁有神明的血脈。”斐瑞輕聲開口,神情複雜。
“所以?”埃德沒好氣地反問,“這東西到底是什麼?”
斐瑞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的視線從埃德轉向小白,又落回埃德身上,精緻的面孔變回冰封的面具,隱藏了所有的情緒。
“最初的歌,”再次開口時他回答的卻是埃德的第一個問題,“有兩種含義,諸神最初的創造……或精靈最古老的讚歌。”
埃德怔了怔,儘管知道不可能,腦海中響起的,卻是那支獻給炎龍的讚歌——用古老的精靈語,讚美它輝煌的火焰。
“……獻給誰的讚歌?”他不得不問,“歐默?所有的神?還是……”
答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獻給這個世界。”斐瑞告訴他,“獻給我們睜開雙眼時看到的星空與大地,森林與海洋。因為彼時我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諸神之名亦尚未銘刻在我們的靈魂之中。”
埃德皺眉。他覺得斐瑞沒有理由騙他,可這聽起來似乎合情合理,卻又透著幾分怪異……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