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語。”伊斯說,看著手上的傷口在微光中消失。
娜娜探頭探腦,委屈巴巴地向埃德伸出它被自己咬傷的小爪子——這小傢伙根本連皮都沒咬破,看上去只是微微有點腫。
埃德隨手給它揉了揉,不知該怎麼回答伊斯。
他剛才所念的的確是龍語……但龍並不會治療法術。那沒有誰能教他的咒語到底是怎麼出現在他的腦子裡,他也說不清楚。
從前他沾沾自喜地以為那些無人施展過的法術是他天才的創造,現在他卻懷疑那是他曾擁有的記憶刻在靈魂裡的本能,就像巨龍的傳承……只不過,那是他自己的記憶。
“……你記住了嗎?”片刻的沉默之後,他反問。
伊斯微微皺眉:“法術並非只是一個咒語。”
埃德握住他的手,再一次清晰地念出那個咒語。
龍語佶屈聱牙,音節鏗鏘,極其難念,好在一個字元裡所包含的意義比古精靈語更為複雜,咒語便格外簡短。在那極短的時間裡,力量的凝聚、改變與釋放其實也相當簡單,只是難以用語言描述。
那其中沒有什麼精巧的計算,更像是……心念一動。
埃德只能用這種方式讓伊斯感覺到力量的流動。他引導那力量穿過伊斯的身體,竭力放慢整個過程,讓他感覺到每一點細微的變化。
他居然在教一條龍如何施法——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心情複雜。
伊斯沒有拒絕。但在埃德第三次重複咒語的時候,他搖搖頭,抽開了手。
“沒有用。”他說,“我能使用的只有我體內的力量……它被我的種族,我的血脈,固定在某種限制之內,並不能有太多的變化。”
“可是,”埃德茫然不解,“是你教我如何感知這個世界,如何控制它本身的力量……”
他記得虹彎島上驟起的風,瞬間盛放的花朵……記得冰龍連哄帶嚇的,引導他的聲音。
“我能教你,可我自己做不到。”伊斯坦然承認,“我能在北方寒冷的大地上召喚一場暴風雪,但我無法讓雪變成花——你卻有可能做到。”
“我不明白……”埃德喃喃,“可我用的是龍語啊……”
“沒什麼不明白的。”伊斯早有預料,因此也並不沮喪,“我們已經被創造得太過強大,如果毫無限制,這個世界說不定已經被我們毀滅過無數次……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用龍語,但你可以試試,也許用精靈語,甚至通用語,都不是不能做到。語言只是……用來畫出線條的筆,最終有用的,是你畫出的符號。”
埃德低頭沉思。他承認伊斯說得挺有道理……畢竟他也不可能比一條龍更瞭解自己,可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一時之間又說不出來。
以及,伊斯表現得太過平靜了一點,而他本該是受影響最大的那一個。
“你……真的沒事嗎?”他小心地問。
“……有事。”伊斯回答,“但我能應付。”
他的意識裡依舊一片狂風暴雨,但他已擁有堅固到足於抵抗風雨的堡壘。他建起它不是為了挽留過去,而是為了守護未來。
那再不是一座會輕易坍塌的,沙上的城堡。